这就是自己感觉异样的缘故吗?韩元蝶歪头想了想,除此以外,也确实想不到什么了啊。大约就是这个缘故吧。
自己与程家人的熟悉自是不必提了,是以看到像大姑太太的常小柏,有一种熟悉感也是很正常的。
一回用了斋饭,韩元蝶与沈繁繁就启程回家去,韩元蝶依然坐沈繁繁的车,常小柏带着弟弟常小山坐她们的另外一辆车跟在后头,韩元蝶坐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这位姑娘可靠吗?”
“不知道。”沈繁繁说:“我们家虽比不得别人家,但也是每个月一次平安脉,也是请的回春堂的名医。”
邓家虽是大皇商,有的是银子,但地位总是差一点儿,若是请太医院的御医来诊平安脉有些太拿大了,是以只是请回春堂的郎中,那是京城最大的医馆,虽不如御医的地位,但有些郎中也是多年经验的名医,有时候太医院也会在某些症候上请一两位会诊呢。
韩元蝶明白沈繁繁的意思,名医每月把脉也没查出沈繁繁有什么问题,这位姑娘一伸手就说她中毒,多少有些不寻常。
沈繁繁说:“我打发人去庙里查了,那日常姑娘烧香的时候,确实有位僧人突发疾病,十分危急,是常姑娘救下的,这倒是没假,而且据说常姑娘在医术上颇有手段,或许正巧她见过我这样的症候不成?只是这年龄看着也太小了些。”
意思其实就是怎么看都有些不寻常。
怪道沈繁繁立刻就出声邀她去家里暂住,韩元蝶想,若是常小柏坚持不应,沈繁繁也定是会派人跟着她的。
常小柏应下了沈繁繁的邀请,反显得此事真是纯属巧合了。
韩元蝶想了想,也没别的可说,便道:“就是有什么别的,你也先别理会,调理好身子是要紧的。”
“我知道。”沈繁繁说。
韩元蝶是颇替沈繁繁担忧的,这一世她早已与沈繁繁培养出了真感情,上一世沈繁繁嫁过来不到两年就生了儿子,这一世她嫁人后一直没有生育,只是因她换了丈夫,韩元蝶觉得也不奇怪,这会儿没想到会是这样。
在韩家,那是自然不会有这样的事的。
那沈繁繁这事儿,自己也有错吗?韩元蝶不由的想,可是我救回自己的母亲是应该的啊!
这种矛盾的心情难以解释,仿佛怎么想都对,又似乎都不对,十分古怪。
韩元蝶就有点儿闷闷的。
这一世她其实很难有这种时候,她绝大多数的时候都快活的如一只飞舞的蝴蝶,沈繁繁见她这样,反倒回过头来劝她:“你也不用担心,只要找到缘故,就没什么不能解决的。
韩元蝶点点头。
沈繁繁先把韩元蝶送回家才自己回去,韩元蝶去许夫人屋里说了一声,又在王慧兰屋里坐了一会儿,就说累了,便回屋里去了。
今日去烧香的事情,总叫她心神不宁,她想来想去,不由的拿起笔来,把常小柏的模样儿画了下来。
韩元蝶看着画像,觉得真是很像程家的大姑太太,蒋家夫人,简直越看越像,活脱脱一个年轻样儿。
韩元蝶看了半日,除了觉得像,其实也没有别的想法,这位大姑太太虽是程家嫡长女,其实嫁的并不怎么如意,夫家早不是当年的荣光了,而程家倒是一日比一日好的,是以这位大姑太太是常回娘家来的,总有点儿什么事要求着娘家帮忙。
一个通州来的姑娘,不过是个平民医家,蒋家便是再落魄,也与她不是一路人,显然是扯不上什么关系的。
韩元蝶托着腮想了半日,觉得自己多半是因为她像的是个程家人,所以才这样在意。
上一世不明不白死在程家,韩元蝶回想起来之后,终究还是很在意的。
她只看见了在她死后,从边关赶回家来的程安澜暴怒之中一剑杀了大太太,可是韩元蝶依然不知道大太太会为什么会毒杀她。
韩元蝶自认上辈子恭敬忍耐,在亲友间都是出了名的贤德人,平日里与大太太也并没有什么矛盾,作为继母和继子媳妇,双方都很客气,哪里至于这样生死相见呢?
不过幸好她看见了大太太的手段,大太太掌管厨房,当然很方便下手,当然也很容易的就被程安澜查了出来。
虽然程安澜为她报了仇,但也毁了大好前程,这叫韩元蝶非常的不服气,这根本就不应该,韩元蝶想,别说这辈子她还是愿意嫁给程安澜,就是她不嫁给程安澜了,她也不能就这样算了啊。
凭什么?!
不过这样的念头对于现在的韩元蝶来说,还只是想一想就算了,对她的影响,也不过就是在碰到与程家有关的事情的时候,会多想一会儿,她总觉得,自己还小,还早呢,而且,她相信今后肯定是有机会的。
大太太下手是程安澜只是回来一查就能查出来的事,这样粗糙的手段,那多半是计划仓促,所以,这里头肯定有个缘故,有个非要立刻杀了韩元蝶的缘故,急迫的大太太根本没有仔细策划就动了手。
韩元蝶其实并不笨,只是不爱多想罢了,真正琢磨起来还是像模像样的,只是这会儿她虽然愿意想,却又想不起在她死之前几天发生过什么异样的事来。
不过这一世的韩元蝶终究是洒脱的,她想不起来也就罢了,自己既然已经知道了大太太的手段,到了那个时候,只要身临其境仔细防范,那不就行了吗?现在横竖想不起来,再想也没用啊。
过了两日,便是朝廷封赏西北大军之日,这是两代朝廷近三十年来在西北最大的一场胜利,杀敌过万,追击千里,把羯奴赶到了草原深处,五年之内西北再无隐忧,自然是龙心大悦,皇上于太极殿升座接见西北军众将领,封赏众人,一时将星闪耀,场面荣耀至极。
这一日也刚好是寿安伯程老太爷六十二的寿辰,前往拜寿的有心人已经发觉,今年虽不是程老太爷的整寿,可这廊下红纸贴封的寿礼,前来拜寿的人,却比两年前程老太爷的整寿还要多些。
这里头的缘故倒也不难猜,就是十来天前,那西北大军的精锐前锋营那样荣耀的班师回朝,走过整个京城,引起全城轰动,那前锋左将军,不就正是程老太爷的长孙吗?
还没满二十岁的将军呢!几朝都未见的,这出息谁不懂呢?那可是血里火里拼出来的功劳,要说青出于蓝那都是小看了人家,听说连皇上都赞赏过好几次,东西也赏了不少,瞧,老太爷手里这会儿拿着的紫檀拐杖,就是前儿程小将军奏对的时候提到祖父即将过寿,皇上当场赏的。
程家老太爷这算是享上孙子的福啰!这些日子,谁家没拿这事儿敲打过自己家子弟呢?
今儿正是正儿八经的西北军封赏大典,这位程小将军一个将军封号那定然是跑不了的,且封号事小,圣心事大,得了圣上的青眼,那前程还错的了?
京城多的是消息灵通的人士,说起这些来头头是道,而且消息绝对不局限于这样的大路货,那是再小道的消息也有的:“听说这位小程将军今年十九了,说是家里太太都给他看好了媳妇,就要去提亲了。”
女眷聚集之地,婚姻之事当然是一个永恒的话题。
“是么?哪一家的姑娘?”周围一圈儿的妇人都竖起了耳朵,别说那些女儿适龄的妇人,就是没有适龄女儿的妇人,对这样的八卦也很感兴趣啊。
程安澜如今在京城的行情十分的走俏,这是韩元蝶都没有想到的,毕竟当年程安澜并不是在西北大捷后立刻回来的,那一回他拖了几年,倒是把名气给拖冷了,且年龄也大了,跟现在可不能比。
那说话的妇人就往大太太那边看了一眼,然后笑道:“倒也正巧,你们看一看就知道了。”
众人都跟着往那边看了一眼,这会儿在跟大太太说话的那位太太夫家姓彭,夫家公爹是一位翰林,十分清贵,夫君也是从小饱读诗书,如今在同文馆编书,虽然清贵,可是在京城里,实在算不得贵重人家。
“他们家?”有人都惊讶的反问了一声:“难道是早些年就定好的?”
不然那一家的门第可有些配不上如今的小程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