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瞩目中,莫静萱挽着睿帝的手,沉稳缓慢地一步步踏上最高层祭台。
虽然她脸上挂着明亮的笑容,其实心里慌的不行。
目光飘忽地看着影子的角度,掐着时间迈出步子。
“爱妃为何停下?”
“……累了,歇歇。”
终于,两人站在了最高的祭台上,只一瞬间,山风开始呼啸,云层开始聚集。
底下的人收起谈笑,屏住呼吸看着他们。
杜水柔也醒了过来,不可置信地望着渐渐阴沉下来的天空。
莫静萱松了一口气,望向睿帝,笑嘻嘻道:“陛下,臣妾说的对吧,那些俗物哪能比得过真龙之躯,您往这一站,就能让天地为止变色。”
不得不说,她的马屁拍得睿帝极其舒适,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按到了他的自尊心。
睿帝心情愉快,对她也有更多耐心,看了眼山边的乌云,挑眉道:“本以为爱妃说笑逗朕开心,没想到还真招来了龙王爷。”
“龙王爷还不得听陛下的?”
说罢,莫静萱忽然伸手捧住他的脸,软着嗓子撒娇:“陛下得看着臣妾,这雨才能下的来呢。”
突然被触碰,睿帝有些不快。刚皱起眉,却感觉到一滴水落在额头。
他错愕地盯着眼前的女子,对方笑弯了嘴,露出洁白小巧的牙齿。
又是几滴落在身上,他准备抬头看天,那双小手却捏了捏他的脸。
娇俏的女子撅着嘴嗔怒,“说好要看着妾的,陛下不许耍赖。”
软软的嗓音,让睿帝心口酥麻一片。四目相对中,他从对方明亮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只觉得要陷在这令人心悸的目光之中。
下方的官员开始躁动,激动地伸手感受久违的雨滴。当雨水如瓢泼般笼罩山林时,众人俯首跪地,齐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杜水柔狼狈地坐在地上,看着祭台中申请对望的两人,手指紧紧扣着大理石砖,折断了指甲。
“凭什么,她凭什么!”
嘶叫一声,她挣扎着想爬起来,肩头却被人狠狠按住。
“柔贵妃,你还是莫乱动,当心伤了皇子。”
杜水柔转身望去,正是公孙皇后。被雨水打湿了妆容,她原本寡淡阴沉的脸,显得更加骇人。
“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这雨是我杜水柔求来的,是那贱人抢了我的功劳!陛下肯定相信我,他一定能为我做主!”
皇后低眼俯视,仿佛在看被踩脏了的抹布,“真没想到,你竟然能保到现在。”
知道她说的是肚子里的孩子,杜水柔惊恐地望着她,捂着肚子往后挪动,“你要干什么?文武百官都在,陛下也看着我,父亲……我父亲也在,你别想害我皇儿!”
“呵呵。”皇后冷笑,“本宫自然不会对你动手。”
她弯下腰,凑到杜水柔耳边,“想凭借孩子上位?就算生出皇长子,他也是本宫的孩子,至于你嘛……恐怕一辈子也别想见到他了。”
“你……你说什么?”
杜水柔慌乱地爬到她跟前,扯着她的裙摆恨声骂道:“贱人!你别想动我孩子,他是我的!他是我的太子!你别想抢过去!”
公孙皇后猛地拽开裙摆,力道大得让杜水柔扑倒在地上。
“柔贵妃还是想办法保住他吧!”说罢扶了扶鬓角,昂着头离开。
在雨滴初初降落时,止水便撑开了油纸伞挡在戚弦头顶。
戚弦推辞几句,对方坚定地说“主子的命令不能违背”,实在争不过,戚弦也就不再扭捏。
望着朦胧的雨中山林,她只觉憋了几个月的烦闷一扫而空,空气中充满着春日的勃勃生机。
上一世的记忆中,她和钟月华被流放的地方并未下雨。而且此后的两年,整个大夏仍然是处于干旱饥荒之中。
这场雨或许只是仅有的希望,也不知覆盖了多少州县,她只希望再多些,再下得久些。
“戚姑娘,属下带你下山。”
“我想再看看雨景。”
“主子说天气凉,看完祭祀后,令属下尽快带你回别庄。”为了防止她再次推拒,止水又补充了一句,“主子的命令不能违背。”
戚弦表示理解,跟着他缓步下山。
其实,她也挺想见到谢景洋。
明明保护钟家是她的责任,而他却安安静静地谋划了一切,然后将成果送到她眼前。
这份大礼让她感动,而她心里的激荡,此时也想和他分享。
别庄位于京城郊外,离盘龙山不远。经过一片竹林,便能看到青砖白墙。
烟雨朦胧中,谢景洋一身白衣,立于红木门前。
那单薄却孤傲的身姿像一束玉兰,任由风吹雨打,他自绝世独立。
戚弦紧了紧手中的油纸伞,沿着石板路,缓缓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