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2 / 2)

成靖宁上马车之后,和沈嘉月挨着坐,学着驾马车。“你常去?”

“是呀,二三月踏青,那边是首选,可惜你不能出门。”沈嘉月说。马车小跑着向前,驶过一片稻田之后,便到花圃门口。交过一百文,领了四张通行的牌子,便见里面果真花团锦簇,品种繁多,让人目不暇接。端午时节,开得正艳的是栀子和端午花,栀子洁白芬芳,端午花大朵艳丽。还有其他苗木,亦是让人大开眼界。

“这里的香袋不错,据说里面的东西是一位懂药的大夫配的,夏日里不仅能驱虫驱蚊,还能提醒神脑,一点也不闷人。”沈嘉月拿着一个香囊,大力的狠吸一口。

“老板,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都包一下。”成靖宁也选了一些香袋,准备拿回去做香囊。

拿着通行木牌,园中任何地方都可去,老板专门种植花卉,搭了个大花棚,里面种着的是反季节的鲜花,有各色的品种菊花,山茶等中土常见的花,还有西洋传来的洋水仙,草麝香,西番莲等。

在培育幼苗的花圃内,成靖宁买了洋水仙、草麝香和白、粉、绿三色芍药及石蒜等花苗球茎。“这么多呀。”沈嘉月望着成靖宁那一包包的幼苗和种子。

“我马上要有自己的院子了,想种一些特别的,花开之后请你来观赏。”到六月,侯府才修缮完毕,到时她也要搬出琼华院的小院儿,住进旁边的行云院。

挑挑拣拣,又选了一些,总共花出去十两银子。“你很舍得嘛。”大户人家家里的姑娘,一个月月银就五两,成靖宁这是一下子花出去两个月的。

“不过也对,姑祖母的金库可大着呢。”沈嘉月说着,也是一脸佩服。“好了好了,我们去聚福楼。”

大包小包的搬上马车,这回换一身童子打扮得红豆驾车,沈嘉月在车内,拉着成靖宁说话,一同安排着新院子的布置。

“怎么停了?”马车突然停下,沈嘉月和成靖宁撞了个满怀,坐稳后掀开帘子问道:“怎么了?”

红豆还没来得及回答,坐地上的那人已开始唱念做打的哭起来,哭丧似的大喊大叫:“哎哟我的天呐,咋个这么造孽哟,好好的走大马路上都被人撞。我上有老下有小,要是残了怎么好?”

沈嘉月被这讹子气笑,跳下马车道:“你这说书呢,比打油诗还朗朗上口。”

“说书,说啥书?你的马车轧了我的小腿,起码一个月都不能下地干活儿,快赔钱!汤药钱加各种损失,起码一百两!”说到赔钱,讹子中气十足,叫嚣着要沈嘉月交钱,不给钱就不让她离开这里,而且还要去报官。

成靖宁听到又哭又叫的声音,也下了马车,见到的就是这幅让人啼笑皆非的场面。古代的碰瓷一点也不比现代的差。

红豆很是不忿,拿着鞭子就下来,道:“一百两,你抢钱庄呢!刚才我的马车走得好好的,是你自己撞上来的。要报官,好啊,我们小姐才不怕。”

讹子闻言,坐地上又哭又闹,双掌拍打着地面,涕泗横流,叫嚷道:“没天理没王法了,撞了人不赔钱,还说我讹钱故意撞上去!你们这些人,有钱就可以颠倒是非黑白?还要买通官府欺压我这个贫苦老百姓,我不服,我要去告御状!”他倒是不怕被拆穿,常干这一行,哪能每个三两下子?

“你!”沈嘉月被气着了,很想一鞭子甩过去,或是驾车真碾过去,一百两,她才不赔。

成靖宁拉住沈嘉月,上前问道:“既然你说我的马车轧了你的腿,不妨检查检查,看是不是如你所说那般。”

讹子才不怕检查,拉开裤腿,露出伤疤来,流了很多血,伤口一片血肉模糊。成靖宁看过一眼过后,那人很快放下裤脚,坐着继续抹眼泪。她绕到马车旁,俯身看马车轮子,轮子上有残血。伸手摸了摸,凑到鼻子前闻了闻,不像人血,倒像鸡血,估计有些时候了,血已经暗红,开始凝结成块。

“你这是鸡血吧?鸡血比人血稀一点,已经变暗红。最重要的是,还有点鸡身上那什么的味道。而且,你裤子上没有车辙印,既然你说我们的马车辗轧了你的脚踝,你的裤脚上应该有才是。” 成靖宁闻后说道。

讹子不想成靖宁会这么说,分析起来头头是道,不过讲理的话,他该去做状师而不是讹子,登时又是一番大喊大叫,蛮不讲理的道:“快来人呐!都来瞧瞧这无耻蛮横的嘴脸,明明轧伤了我的腿,居然说我弄虚作假,推脱责任不想赔钱!都来看看呐,这两姑娘歹毒的心肠,我上有老下有小,出了事谁来养她们呐!她们撞了人不赔,还仗势欺人要杀人!”声泪俱下,形象动人,很是凄惨。没多会儿,就冲出十来个大汉,将四人团团围住,有做和事佬的,有凶神恶煞要挟赔钱的,还有阴恻恻试图对她和沈嘉月上下其手的。

无赖成靖宁见过,但这种蛮横又拉帮结派的无赖,太让人头疼。沈嘉月挥着鞭子,狠声对靠近壮汉道:“再往前一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哟,小姑娘,这细胳膊细腿的,吓唬谁呢!想走,赔钱,把我这兄弟伤成这样,怎么也得赔个一千两吧!”一脸凶相的大汉,摸着下巴,目光赤?裸的打量成靖宁和沈嘉月。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讹诈令国公府的人!”红豆并不是仗势欺人的人,加上国公府又教导府中上下人等,在外要讲理,不得拿国公府压人。但眼下红豆忍无可忍了。

看沈嘉月和成靖宁衣着打扮普通,坐的也是一般富户乘坐的桐木漆的平头马车,并无令国公府的徽标,是以并不信红豆的话,大声笑道:“令国公府?我还是王爷呢!撞了人就冒充权贵亲戚,真以为我们几个怕了不成?快赔钱!”

成靖宁有些头疼,上前道:“几位大哥消消气,我和我姐姐是偷偷出来的,为了不被家中长辈发现,所以坐了辆没有家族徽标的马车。我们真是令国公府的人。”一般的勋贵家里,也常备一两辆不带徽标的马车,常作它用,尤其是偷偷溜出来玩儿的首选。

听她一番解释后,无赖汉子摸着下巴沉思。成靖宁又继续道:“几位都是跑江湖混口饭吃的,讨生活也不容易,这样吧,我们陪十两,再多的就没有了。如果几位硬要赔几百上千两,我们不怕去见官,令国公府可没那么好欺负。”

为首的汉子听过成靖宁的一番说辞之后,踱步沉思一阵,不信的再次打量她和沈嘉月,加价说:“二十两!”

“我们两个身上的钱加起来也只有十二两,二十两真的没有。”这次出门,没有戴玉簪子金钗之类的贵重首饰,加上她们买东西花出去了不少,成靖宁只好讨价还价。

“把钱都拿出来看看。”混混头子显然不信。

成靖宁钻进马车取银子,沈嘉月也跟了进去,对成靖宁说:“你们坐好了!”赔什么赔,她才不赔!敢欺负她,看她不回家告状,让几个哥哥出马,狠狠地治一治这些没眼色的混混。

“不好,这两个丫头要跑!”意识到事态不对,立刻有人喊道。

十几个人往马车前一站,沈嘉月倒真不好往前冲了,忙勒住缰绳。

“小丫头挺横,找死吗!”原本他还想有商有量的解决,哪知这姑娘这么狠。

沈嘉月扬着马鞭站在车上,高昂着头,大声道:“找死?找死的是你们!”

又起了争执,成靖宁只好把包好的银子拿了出来,准备继续调解。嘶鸣的马叫声,引来骑马路过的人。一声极具威慑力的男声问道:“怎么回事?”

这声音似曾相识,成靖宁登时想到去年六月十九晚上,那个沉静如水的声音,立刻道:“萧大哥救我!”

听到妹妹的声音,成永皓奇怪道:“靖宁?”下马来挤进人群中,问道:“怎么回事?”

成靖宁跳下马车,指着坐地上的讹子道:“哥,萧大哥,这人碰瓷呢!我们的马车路过这条马路,走得好好的,这人不知从哪里窜出来,说我们的马车轧了他的小腿。伤口是他伪装的,一地的血也是鸡血,还有,他裤腿上根本没有车辙印和泥印。被我拆穿后蛮不讲理,拉来这么多同伙,拦着我和嘉月让赔钱!”

来了救兵,成靖宁胆子大了几分,三言两语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沈嘉月色厉内荏,刚才险些就坚持不住,见到成永皓和萧云旌来,激动得快流泪,听了成靖宁的话,忙不迭的点头:“是,他们还威胁我们,说不赔钱就要把我和靖宁卖了!”

萧云旌气质冷冽,自带生人勿进的气场,闻言问那些个人道:“是吗?”

“哪里!明明是她们……”坐地上的那人原本还理直气壮,但见到骑在大马上的萧云旌,瞬间萎了下去,不敢再说。

“我来看看。”萧云旌翻身下马,大步走到讹子跟前,正欲蹲下身检查他的伤口,讹子被下了一大跳,登时蹦起来,跟个没事人一样大步跑远了。

唱主角的已经跑了,剩下的十来个汉子面面相觑。萧云旌抬头问道:“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这时已有人认出他来,悄悄的对左右人耳语着。京城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萧云旌,皇室贵胄,谁敢惹?“没有没有,萧大人,误会,都是误会,我那兄弟今天有眼不识泰山,别见怪,别见怪,我们这就走。还请两位小姐,请萧大人和这位公子高抬贵手。”刚才那对沈嘉月凶神恶煞的汉子慌忙挥手否认,低声对身边的人道:“还不快道歉走人。”接着十几个汉子都跪下讨饶,不等萧云旌说话,三三两两的分开逃跑。

“哼!”沈嘉月气急,见那群人跑了,很不解气,恨不得都交官府,狠狠的治一治才好。

“没事了,我们走吧。多谢萧大哥帮忙。”成靖宁拉了拉沈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