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走远,碧芙这才凑上前去小声说道:“这都是什么人啊,难怪大老爷连自己唯一的儿子都不待见,这几年他竟愈发轻浮了……”
梅幼舒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拿起那只手镯,微微出神。
“你瞧瞧,出去几年就拿这样不值钱的东西打发姑娘您,可真是过分之极。”碧芙还在嘀嘀咕咕。
而梅幼舒那颗平淡的心下却隐隐有了几分惊奇。
这种惊奇就好像是看到了一只长着八条腿的青蛙一样,大概的感觉便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吧。
几年前的梅幼舒是与这个大哥哥没什么来往,但不代表没有交集。
梅幼舒记得那时候自己与他擦肩而过摔坏了一只玉镯,他神色冷清地瞥了一眼,只说日后会赔偿给她,便匆匆走了。
若是寻常玉镯梅幼舒自然不会想到那么久远的事情。
她摔坏的玉镯子里有一团玉纹,形成的样子便好似一根斜伸出的独枝白梅,极是好看。
无独有偶,她手中的这只玉镯竟然也有。
这个大哥哥甚是奇怪,不记得她人,却记得摔坏她的镯子。
时值二月初,冰雪消融,东升暖阳,这日梅府是逢了天时地利,便是一早上,碧芙又从外面打听到了消息匆匆跑进来告诉梅幼舒。
“我听闻,今日还有身份更为贵重的人会来。”碧芙一脸八卦的样子,恨不能叫梅幼舒立马好奇问出,自己再赶忙托出。
梅幼舒看着镜子里睡态未消的自己,只是“哦”了一声。
好在碧芙习惯了她的反应,只继续说道:“您不知道,二姑娘也就年前才同那俞景侯家的千金交好关系,也只邀请来了薛姑娘,谁知那位俞景侯世子也跟着来了。”
“您说,这侯爵家的人都上门来了,咱们是不是该蓬荜生辉?”碧芙说道。
梅幼舒道:“父亲是大理寺少卿,是朝中四品官员。”
碧芙道:“那怎能一样,咱们梅府往上数三代,也就老爷的祖父在的时候是鼎盛之期,他伴随先帝左右,是先帝宠臣,然而老爷的父亲却高不成低不就,若非老爷后来自己争气,梅府险些就没落了,至如今,那些外人见着咱们梅府都还对梅老太爷生前存着印象呢。”
碧芙说的头头是道,这些梅幼舒却也是知道的。
之所以往上数三代,就是因为梅府在京城立足也只起源于曾祖父那儿。
再往上,梅家也不过是一籍籍无名的平民之家,哪怕是如今梅正廷的官职,那也是他可以企及的最高点了,这其中也少不得郑氏娘家的疏通,彼此互惠互利,才得了今日这样地位。
是以,他们自然是与那些侯爵贵族比不得的。
“不过我倒也不是要吹捧那俞景侯家的……”碧芙笑着说:“我是说,今日又来了个大人物咧,连带二房那边的也都纷纷挤过来冒脸了。”
“姑娘想必也有所耳闻,就是那个年纪轻轻便继袭了父亲王爵之位的珩王。”
梅幼舒眨了眨眼,似乎有点印象了。
就是那个实则是圣上兄弟却被圣上宠成儿子般的珩王?
那人虽年纪轻轻,可太子见了他都要恭敬地唤他一声“皇叔”。
他虽与当今圣上相差二十余岁,可却与圣上是同辈。
当今圣上八岁登位,便是老珩王排除万难,将其他来抢夺皇位的兄弟全都斩于刀下,在当时作为最佳继承者的他,也同样丝毫不对皇位动心,全然守护着当今圣上坐稳江山。
乃至到了后来,他更是为了力保江山太平,在战场征战数年,平息了战乱,也因此病逝。
可以说,当今圣上的内廷之祸以及外敌之乱,全都是老珩王一力平息硬给他撑出来的天下。
老珩王去世那日,当今圣上哭得比先帝去世时还要伤心万分。
并且将珩王唯一的儿子当做眼珠子一般呵护长大,此间尊贵,是寻常人不敢想象的。
然而从京中妇人心中的想法来看,此间关系便简单多了。
你若将女儿嫁给公侯伯爵,已是荣耀,嫁给王孙贵族,极是尊贵,可你若将女儿嫁给了珩王,那么前面那一串的称号都要向你女儿低头服礼,就是太子殿下也要喊你女儿一声婶婶,这脸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最要紧的是,在君楚瑾这个年纪,与他年岁相近的人连袭爵的资格都还没有,那些家中有适龄闺女的夫人哪怕想要将女儿嫁给他做个侧妃,光是在辈分上恐怕连边都够不着。
梅幼舒这时才附和着碧芙点了点头,觉得这个人他确实是个重量级客人。
这一切旁人早些时候都不知道,但梅正廷却是知道的。
他不仅知道,还一早就与郑氏交代过了。
“圣上原先在书房听我等汇报庶务,中途他用羹汤时便有提到了今年的梅花,有人说起我们梅家梅园,圣上便随口叫珩王殿下也去看看,多多走动。
想来也是要他在人前多多露脸,以便日后为他择妻,是以你今日万不可出了差错。”梅正廷交代道。
郑氏点了点头,道:“我省的,只是我家格局就在这儿了,过分阿谀奉承也怕叫人嘲笑,总之接人待物,都格外慎重些,也显得我梅家礼教。”
梅正廷听着没什么差错,别又对她道:“你看着办吧。”
第8章
梅府并非每一年都会宴请客人到梅府梅园中来。
一来开销极大,二来也是费时费力,甚至还有那么一段时日,风雨不断,等到天晴时候,那些梅花也大都被摧残的不堪入目。
而今年则不同,当下梅正廷在朝中刚站稳了脚,又逢今年梅花开得格外繁盛,这才有了底气请人入园来赏梅。
郑氏同一些夫人来来往往,说笑十分客气。
“老姐姐,我还以为你今日不来了。”郑氏见到何氏顿时高兴不已,而何氏身边还跟着一个严子然,他今日穿着一身白色衣袍,亦是衬得整个人愈发清隽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