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娴儿皱了皱眉,一脸苦恼:“这么说,大人您可惨了!若有那无知小儿闲来无事便到门前敲鼓戏耍,大人岂不是要白白劳碌?”
“哼!”黎县令冷笑,“你以为鸣冤鼓是可以随便敲的?我朝有律‘若无诉状而以敲鼓鸣冤者,上堂先责二十杀威棒’,为的就是防着刁民随意击鼓,扰乱公堂!”
“这样啊!”郑娴儿瞪大了眼睛作恍然大悟状。
黎县令正在得意,却见郑娴儿眼珠一转,笑了:“既然我朝律法如此,大人还等什么?——陈四小姐的二十杀威棒呢?”
黎县令微微一愣,陈景真已经吓得大哭起来。
郑娴儿笑呵呵地道:“我朝律法严明、铁面无私,想来是不会让老百姓失望的吧?”
黎县令眯着眼睛向人群之中张望了一眼,并没有接郑娴儿的话茬。
郑娴儿低下头,掰着自己的手指算了一笔账。
听人说,衙门里打板子是可以用钱买的,所以陈景真这二十杀威棒,黎县令打算卖多少钱呢?
据说陈老爷很有钱啊……
可惜人不在!
郑娴儿敛了笑容,抬起头来:“陈四小姐,我记得上次陈老爷说过,你若再敢做出些奇奇怪怪的事来,他就不认你这个女儿了?今日你到堂上来击鼓鸣冤,陈老爷他老人家知道吗?”
陈景真昂起头来,冷笑道:“那老东西早已经被你们楼家收买了,我又何必认那个爹!你不用费尽心思来吓唬我,我今日过来击鼓就没打算活着走出这公堂!我就是拼着一死,也要揭穿你们一家子衣冠禽兽的真面目!”
“这样啊!”郑娴儿笑眯眯地感叹了一声,同时向黎县令使了个眼色。
——明白了没?陈景真那个有钱的老爹已经不要她了,你从她身上弄不到钱的!
黎县令显然已经明白了郑娴儿的意思。他脸色一沉,重重地敲了一下惊堂木:“其情可悯,法不容情!陈四小姐,你既然敲了鸣冤鼓,这二十杀威棒是非打不可的,得罪了!”
陈景真的脸色立时白了:“不,我是原告,我没有罪!你不能打我……”
黎县令可不管你是原告还是被告。他只知道今天这个案子未必能拿到钱,此刻他心里非常不舒服。
于是,两边威风凛凛的衙役们立刻提着大棍走了过来。
陈景真抬起头,迎着郑娴儿的目光。
郑娴儿面露微笑,向她挤了挤眼。
希望这个姑娘能悬崖勒马,否则她真不知道自己盛怒之下还会做出什么来!
陈景真显然并没有领会郑娴儿的意思。她把郑娴儿的动作理解成了挑衅,怒壮人胆,居然立刻又硬气了起来:“打就打!姓郑的,今日我陈景真只要留一口气在,就一定会把你们全都拖下地狱!你们楼家,一个都跑不了!”
“是么?”郑娴儿勾唇一笑,形象要多恶毒有多恶毒。
这时,门口看热闹的百姓已经等不及了。
“打!打!快打啊!”他们满脸兴奋之色,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
没错,百姓们到衙门口看热闹,有一个通俗的说法叫“看打”。——就是为了来看人挨打的。
确切地说,就是为了来看女人挨打的。
眼看衙役的棍子马上要落下去了,郑娴儿却又皱了皱眉头:“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还有什么?”黎县令有些不耐烦。
没等郑娴儿回答,围观的百姓已经嚷了起来:“脱裤子!脱裤子打!”
郑娴儿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
真不是她煽动的啊,百姓们就爱看这个啊!
你连裤子都不脱,这么多人围在外头这半天为的是什么啊?
原本已经脸色惨白的陈景真,此刻早已吓瘫在了地上。
她怎么也没想到,案子还没开始审,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门口那些人,难道不是她吸引过来的、期待着来看楼家笑话的吗?
(门口的围观群众表示:真不是啊!我们就是来看热闹的,不管是谁的热闹都可以啊!)
黎县令本来打算糊弄一下,以便将来见了陈老爷好说话的。这会儿门口的百姓闹成这样,倒让他有些犹豫。
楼家、陈家、看热闹的百姓,他总不能三边都得罪了吧?
认真地思忖了一番之后,黎县令作出了决定:“照规矩来!”
门口立时响起了一片欢呼。
郑娴儿迎着陈景真投来的怨毒的目光,微笑着作了个口型:“自作孽。”
“不,不要!”陈景真嚎啕大哭起来。
行刑的衙役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这项差事他们早已驾轻就熟,一个人拎着陈景真的胳膊将她提了起来,另外一人便伸手到她腰间一扯,干脆利索地把她的裤子拉下去一大截,刚好露出两瓣白生生的屁股。
“嗷——”围观群众欢声震天。
陈景真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郑娴儿,不知情的人见了恐怕会误以为是郑娴儿糟蹋了她。
郑娴儿维持着得意的笑容,完美地扮演着“强大的恶势力”的角色,心里却实在并不能感到愉快。
当堂脱衣受杖,这是任何一个正常的女子都不能忍受的屈辱。她一直在等着陈景真后悔求饶,可是此刻陈景真的态度已经很明确——她是真的豁出去了。
一个彻底豁出去的女人,是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