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1 / 2)

郑娴儿早有准备,一进门就老老实实地跪下了。

“哐啷”一声大响,是楼夫人盛怒之下将茶碗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郑娴儿低头避让了一下,随后又坦然地挺起了胸膛:“太太息怒。”

“息怒?楼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你叫我怎么息怒?!”楼夫人戳着郑娴儿的额头,气得浑身发颤。

郑娴儿平静地迎着她的目光,不慌不忙:“今日之事,我并没有做错什么。那些女人倚老卖老,对咱们家的事指手画脚,难道我便老老实实地听着不成?我一个晚辈倒不怕听几句训斥,可太太您是曾受过朝廷诰命的正二品夫人,难道连自己的儿媳妇都不会教训,倒要拜托旁人来替您教导吗?那些女人分明是欺太太好性子,借此机会想蹬鼻子上脸呢!”

楼夫人听她说得无礼,几次想开口打断。无奈郑娴儿的声音清亮明快,旁人压根儿插不上话,到底还是让她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一篇话说完了。

好容易等她停下,楼夫人却已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好眯起眼睛冷冷地看着她。

郑娴儿天然带笑的唇角微微地抿了一下,看上去倒像是挺得意的样子。

楼夫人拍了拍桌子,厉声道:“照你这么说,你今日那般放肆无礼,倒是为了我和老爷的颜面?”

“自然是的。”郑娴儿面不改色地道。

楼夫人飞快地转着手中的佛珠,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发出一声冷笑:“你这张嘴惯会颠倒黑白!你今日分明害得我成了她们的笑话,竟还有脸说是为了我!”

郑娴儿眨眨眼睛,笑了:“这话是从哪里说起?我出身市井,自幼不曾学过什么规矩,长到如今养成了一副放诞无礼的性子,那也不是老爷太太的错啊!那些女人总不能硬说是太太教坏了我吧?”

楼夫人细细地想了想,果然今日郑娴儿走后,众人尽皆骂她是个不懂事的野丫头,并没有人敢说楼家如何如何。

如此一来,楼夫人虽知道郑娴儿在强词夺理,一时倒也不好重罚了。

朱金蓝见状,忙在旁笑道:“原来三弟妹心中早有分寸,太太这下可放心了吧?如今咱们倒也不必担心得罪了人,朱、楼二姓原本便是一家,哪里会为一句话的事起什么龃龉呢?笑一笑也就过去了!”

楼夫人如梦方醒,忙向郑娴儿骂道:“糊涂东西!老太君是什么人,那也是你能顶撞的?今日要不是看在你二嫂的份上,朱家岂能饶你!”

“太太说得是。我承了二嫂这份人情便是!”郑娴儿粲然一笑,眉眼弯弯。

朱金蓝忙低头谦逊,两边劝慰了几句,总算把楼夫人的怒气压了下去。

眼见风暴似乎过去了,郑娴儿便自己站了起来,弯下腰不住地揉着膝盖。

楼夫人刚刚缓和几分的脸上又堆起了阴云:“看样子,你确实是该好好学一学规矩了!”

郑娴儿闻言立刻垮下了脸:“不要吧?刚进府的时候明明已经学过了啊……”

楼夫人怒视她许久,冷笑道:“你今日的言行举止,哪里像是学过规矩的样子?我看你是越发轻浮放诞了!你若记不住自己是个寡妇,不如就当真毁了这张脸,安安分分地在屋子里呆着算了!”

郑娴儿吓了一跳,忙站直了身子,强笑道:“太太别吓我,这可不是说着玩的!——其实我倒不是怕变成个丑八怪,我只怕将来顶着一张烂脸下了地府,三爷嫌丑不认我是他媳妇怎么办?”

朱金蓝也忙在旁劝道:“太太先消消气,这样大的事,总该跟老爷商量一下的。”

“不必了,”楼夫人冷笑道,“内宅的事我还做得了主!闳儿在天有灵,必然也会明白我的一番苦心!你这就替我吩咐下去——”

梦中说梦 说:

完了,要毁容了……_(:3」∠)_

第10章 府里断断容不得她

“五公子!”郑娴儿忽然抬起头,向门口惊喜地唤了一声。

楼夫人一句威严的命令被从中截断,恼得她的脸色愈发阴沉了几分。

朱金蓝狐疑地向门口看了一眼,皱眉:“三弟妹在叫谁?”

她的话音未落,楼阙已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楼夫人冷哼一声,语气不善:“你今日又是来替她说情的?”

楼阙走到郑娴儿身旁站定,神色平淡:“今日三嫂无罪,用不着谁替她说情。”

楼夫人心头一跳,耳边已听到朱金蓝若有所思的声音道:“听丫头们说,今日三弟妹是坐五兄弟的马车回来的?”

“不错。”楼阙一脸坦然。

楼夫人将一串佛珠整个儿攥在掌中,目光锐利地盯着郑娴儿,恨不得在她的脸上瞅出两个透明窟窿来。

堂中静得吓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朱金蓝叹气的声音:“都是一家人,同车而归倒也不能说是不合规矩,只是……三弟妹毕竟是寡居,传出去不好听啊!”

“够了!”楼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还嫌落桐居这潭水不够浑吗?阙儿,今日你不替郑氏说情便罢,你若敢多说一个字,这府里是断断容不得她了!”

郑娴儿听着这口风不太妙,心里不由得暗暗忧急。

楼阙仍是那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儿子已说过了,今日不替谁说情。只是儿子心里有一点小见识,关系到咱们府里的名声和前程,不敢不说给母亲知道。”

楼夫人瞪着眼睛盯了他好一会儿,终于重重地“哼”了一声,算是准了。

楼阙偏过头去向郑娴儿看了一眼,淡淡道:“听闻今日三嫂惹了朱家老太君生气,起因却是老太君和宾客们质疑三嫂行止不端、有辱门庭,不知是否有此事?”

朱金蓝忙在旁笑道:“哪里有那样严重!老太君不过提了提香烈夫人的往事,劝勉三弟妹加倍谨慎罢了。她老人家也是爱惜晚辈的一番好意,谁知三弟妹多心……”

郑娴儿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俗话说“疑心生暗鬼”,朱氏说她多心,分明是在暗指她心中有鬼,当她听不出来么?

这时楼阙已经接上了话,神情依旧淡淡的:“问题就出在这番‘好意’上。咱们楼家是簪缨世族,主仆上下人人端肃谨严,哪里用得着三嫂自毁容颜以保全贞节?她们劝三嫂效仿香烈夫人,岂不是暗指我父子兄弟和府中奴仆卑劣无耻,连矢志守寡的贞妇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