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逸成摇摇头:“我骑马回京都很快的,回去再用膳,若若去和罗叔他们吃吧。”她一向是和罗叔他们一起用饭的,把饭菜端到小院来,肯定会引人怀疑的,再说,她还要和罗叔一家说说话,告别一番。
唐若瑾这次是和铁牛一起走的,她又带了些罗婶晒的干菜,上次的她还没有吃完,这次带的是准备送给外祖母的。她还带了两只刚刚孵出来没多久的小鸭子,嫩嫩的黄色,走起路来一摇一摆,十分可爱,准备送给唐嘉珍。
她来的时候是和以琪坐了一辆马车,铁牛就坐在这马车前面的车辕上,和车夫说着话。以琪自然知道宋逸成昨晚来了,她都没敢待在外屋,而是去了院子里,和乙三以及宋逸成带来的其他暗卫待在一起。
唐若瑾先是去和老太太报备了一下,就去找了陈氏,安排了铁牛的事,才回到海棠苑洗漱干净,换了衣服。还没整理好,唐嘉珍就跑来了:“姐姐,你去哪里的庄子了,下次带我去,好不好?”
唐嘉珍是个乖巧的小孩,带她当然没问题,唐若瑾捏了捏她红润的小脸蛋:“要是母亲同意,我就带着你出门。”
唐嘉珍欢呼一声:“姐姐,太好了!下次你告诉我,我就请示娘亲去。”
唐若瑾拉着她去了院子里,树荫下用树枝围着一小块地方,里面两只小鸭子正在摇摇摆摆的走来走去。“嘉珍,这两只小鸭子是给你的。”她伸手捉了一只,递到唐嘉珍面前。
唐嘉珍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小嘴巴紧紧抿着,呼吸都放轻了,小兰花指翘的高高的,食指轻轻的摸了摸那嫩黄的软毛,“姐姐,好可爱。”
唐若瑾耐心地告诉她小鸭子要怎么养,唐嘉珍很仔细地听了,心满意足地带着两个小家伙走了。
青萍和青菱过来把这两天的事汇报,其实什么事也没发生。唐若瑾让她们下去,把上次踢毽子的几个小丫头叫过来说话。小丫头们都七八岁,七嘴八舌地说了些别的院子里面的事,有个叫红福的,看起来憨憨的样子,性子却很机灵,一板一眼地汇报着:“老爷一般都是睡在外院的书房里,只有每个月的初一去太太的院子……老太太虽然不掌管府里的中馈,但是却管着大钱……老太太最疼表小姐,比少爷和二小姐还好……”
唐若瑾又给每人发了一包小零食,单独留下红福交代了几句,抓了把铜板给她。
第二天,唐若瑾把庄子上带回来的干菜给外祖母送了过去,一回到海棠苑,红福就来给她汇报了:“有个叫张婆子的,现在管着府里西侧的角门,她本来是在老太太院子伺候的,因为嗜酒越来越厉害,七八年前被打发去看角门了。小姐去庄子之前的事,她肯定知道。”
唐若瑾惊奇地看着红福,这是个人才啊!短短一天时间,就给她挖出个张婆子来,这打探消息的水平,也太牛了!她高兴地给红福摸了一两银子,又包了一大包干果零嘴:“以后,院子里的活不用你做,尽管玩去。”
舒舒服服地睡了一晚,用过早膳,唐若瑾叫了以琪过来,细细叮嘱了几句,以琪转身出去了,到了午时才回来:“小姐,那个婆子快要醒了。”
唐若瑾站起身,整整衣服,笑道:“走,捉人去!”
唐府西侧的角门很偏,平时根本没有人走,从老太太的院子贬到这里,一般人肯定很难过,张婆子却很高兴,她一天都离不开酒,在老太太的院里不敢喝,到了这里却没人管了,这里也没人来,真是个随心所欲的好地方。她从早膳后就开始小酌,到巳时就醉过去了,过了午时肚子饿了,才慢悠悠地醒过来。眼前好像有两个人,她揉揉浑浊的眼睛,仔细一看,还真是有人,大小姐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张婆子的酒立刻醒了:“大小姐要从这角门出去?老奴这就去开门。”
“不急。”唐若瑾阻止她,“张妈妈这酒醉得时间还挺长啊。这些天我跟着母亲学管家,府里的规矩还是知道的,当值期间不许饮酒,像张妈妈醉成这样,是要赶出府去的。”
张婆子立刻叫了起来:“大小姐,您可不能这样啊,老奴只是这偶然一次,今早上心中难过,所以喝了一点点,昨晚没睡好,这就给睡着了,并没有喝醉啊!”
唐若瑾嗤笑一声:“你看看桌上的酒瓶,那是一点点?你犯了错还敢嘴硬,我这就去回了母亲,你准备好出府吧。”
张婆子顿时怂了,噗通一声跪下了:“大小姐开恩!老奴再也不敢了!”她并没有家人可以投靠,年纪又大又嗜酒,被赶出去就没活路了。
唐若瑾看看这偏僻的角门:“我跟你并没有仇怨,只是有些事想要问问你罢了。”
张婆子看到了希望:“大小姐请问,老奴一定知无不言。”
“我四岁那年,是因为何事被送去庄子的?”唐若瑾开门见山。
张婆子顿时哑了,府里上下人等都知道,老太太抱着大小姐的时候,大小姐拔下了老太太头上的簪子,刺中了老太太的眼下,因此被送出了唐府去了庄子上。可是,现在大小姐这样问她,显然不是让她说这个众所周知的因由的。
唐若瑾拂了拂衣袖,仿佛那上面沾了灰尘似的,“张妈妈好好想想当年的事,可别用那些假话来糊弄我,我的耐心不太好。”
张婆子头上的汗都滴下来了,说出来势必会得罪老太太,可是,不说,眼下这关就过不去。她支支吾吾了半天,心一横,把当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唐若瑾仔细听了,黯然垂首,有些事她一定要做,至少要给当年的小若瑾一个公道。“晚膳后,你随我去寿安堂,在所有人面前把这些话再说一遍。”
张婆子猛地抬起头来:“大小姐饶命,老奴要是这样说了,老太太不会放过我的!”
唐若瑾冷笑:“你要是不这样说,我现在就不放过你!你要是敢耍滑头临阵倒戈,我保证你见不得明天的太阳。”她给以琪做了个手势,以琪上前,捏住张婆子的下巴,往她嘴里放了一颗药丸,又把下巴一抬,那药丸就进了肚子。张婆子面色惨白,拼命扣着自己的喉咙。
唐若瑾摇摇头:“别白费力气了,今晚子时之前,你要是不服用解药的话,会肠穿肚烂的哦。只要你实话实说,解药自然会给你送来,另外再送给你一百两银子压惊,如何?”
一百两银子?那可是一笔巨款了,张婆子也不扣喉咙了,眼睛紧盯着唐若瑾:“大小姐说的是真的?”
唐若瑾笑道:“放心,绝无戏言。”
第20章 当年旧事
晚膳后,等到探听消息的小丫鬟回来,汇报说唐思文和陈氏都去了寿安堂,唐若瑾才施施然带着以琪动身,半路上把张婆子也带上了。
柳映雪看唐若瑾带着个粗鄙的婆子进来,不屑地笑了一声:“表妹,你身边的妈妈竟然是这样的吗?可怜见的,快给她做身像样的衣服吧。”
唐若瑾淡淡一笑:“表姐说笑了,这不是我身边的妈妈,这是看守西侧角门的张婆子,她今日和我说了个极有趣的事,我想着要让祖母和父亲听听才好。”她也不等老太太答话,直接示意张婆子开始。
张婆子跪倒堂屋中央,她没有醉酒的时候,说话倒是很清晰:“十年前,表小姐来了唐府,当时,表小姐刚刚丧母,又长途跋涉来了这么个陌生的地方,情绪很不好,常常哭就不说了,还动不动就发脾气。老太太很是心疼,整日将她抱在怀中。那天,表小姐不知怎么了,竟然拔下老太太头上的簪子,直刺老太太的眼睛——”
“住口!”“胡说!”老太太和柳映雪同时叫到。
“你这个贱奴,竟然敢污蔑我!”柳映雪哭着抱住老太太的胳膊:“明明是表妹扎的,表妹偏要把这个婆子带来,红口白牙赖到我身上,外祖母,这里是住不得了,我这就回家去!”
老太太抱住柳映雪:“乖孩子,不是你。来人,快把这个婆子拉下去,打上五十大板!”
唐若瑾冷笑一声:“五十大板?老太太是要杀人灭口?”以琪当然能拦住人救下张婆子,她只是想看看唐思文的反应,他是参与其中还是毫不知情?
唐思文十分震惊,若瑾扎了老太太所以被送到了庄子上,这是唐府上下人等十年来的共识,如今怎么会冒出个婆子来说是映雪扎的?不过,他当时并不在府中,此事经过是老太太向他讲述的,难道真的另有隐情?他制止了上来的仆妇,问吓得发抖的张婆子:“你是什么人?”
张婆子胡乱叩了几个头:“回老爷的话,七八年前老奴被派去看管西侧的角门,之前老奴一直是在寿安堂服侍的,表小姐扎了老太太,是老奴亲眼所见。”
唐思文沉吟片刻,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年,就算有什么物证也找不到了,只要人证的话……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很难说是谁在说谎。对于老太太来说,一个是外孙女,一个是亲孙女,一样的亲近,有必要去陷害若瑾吗?
张婆子看唐思文犹豫上了,生怕被拉出去打板子,又道:“自大小姐出生,老太太很少让人把她抱到寿安堂,更是从来没有抱过她,大小姐又如何去把老太太头上的簪子呢?倒是表小姐,老太太是时时抱着的。”
唐思文认真回忆了片刻,他对于此事一点印象都没有,似乎他从来没有关注过唐若瑾的情况。唐若瑾出生之后,每看到她,他就会想起浑身是血的婉儿,伺候唐若瑾的丫鬟妈妈也看出来他的不喜,从来不带着唐若瑾往他身边凑。他看向陈氏,当时,她已经进了唐府,生下唐嘉瑞不久。
陈氏淡淡地说道:“妾身很少在寿安堂见到大小姐,也从未见老太太抱过大小姐。事发的那天,是林妈妈匆匆忙忙把大小姐抱到寿安堂去的,没一会儿,妾身就听说老太太受伤了。”此后,唐若瑾就被送出府去,十年没有回来,所以,她对于此事的印象十分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