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2 / 2)

但是杨谦南什么都没说,单手扶着方向盘,侧着身看她。可能是为了来酒吧,她化了个淡妆,束腰的羊绒裙子,一络头发垂在额角。他目光似深潭,拨开那缕碎发,吻了上去。

那一年的西府海棠,还远远没有盛开。

道路旁光秃秃的花树,无叶亦无花。地面斑斑驳驳的叶子,湿淋淋黏在横道线上,雨水混杂着泥土的涩味,沉在冷飕飕的夜里。

她记住这个平淡的夜晚,为他。

杨谦南没有和她纠缠太久,好似只是自然地尝了尝她唇上滋味,起身说道:“想去哪?”

温凛睖睁着双眼,肩背都是僵的。

他笑了笑,问:“放假了?”

“……嗯。”

她有点怕他问太多。

刚做完这种事,再和他坦然自若地聊学业问题,有种说不出的羞耻。

温凛主动挑起话题:“今天谢谢你啊。”

她每次都是这句话。他也配合,说:“谢我什么?”

刚刚从警局出来,应朝禹还敲着他的窗,说给凛妹妹赔不是。下回再出来,他一定郑重其事请她吃一顿饭。

她本来就是被他朋友连累的,所以也不必道谢。

温凛想了想,说:“谢谢你送顾璃。我朋友她今晚心情不太好,我本来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太客套场面的话,他就懒得配合了。

杨谦南撑着半个胳膊,耐心十足看着她。

温凛斟酌着说:“如果不是今天凑巧遇上,你打算……什么时候来找我啊。”

他终于,笑了一下。

温凛才发觉,他的眼睛也不总是漠然的。他对她笑的时候,里面也有黑曜石的光。

杨谦南就这么笑着说:“凛凛,你真的很有意思。”

这话就过于轻佻了。温凛皱皱眉,给他递一个不满的眼神。

他伸手安抚她,大拇指抚了抚她眼下淡淡的阴影,说:“想睡觉吗?”

夜已经很深了。她刚刚度过一个凶猛的考试周,眼袋都熬出了一点。

温凛知道他没有别的意思,但还是止不住地想起他那句话。

——“凛凛,以后不是没这个机会。”

杨谦南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语带三分顽劣:“当然,也不是不能陪你。”

*

后来,温凛才知道,那个小区是程诚租的地方。

顾璃半夜去门口守着,凄凄惨惨的,任谁都不忍心。程诚一言不发地开门,先冲了个澡,才跟她坐下来谈话。

出租屋的浴室铺的是地砖。顾璃坐在外面等他洗澡。老式浴帘湿漉漉,露半截脚。他脚背宽大,晒得黑,脚底粗糙,小腿上稀疏体毛,和浴帘上的霉斑一个颜色。

程诚说:“我就是这么个人,今后也不定好到哪去。你一个大小姐,老巴着我做甚?”

她今晚也许是太累,话很少。

程诚说了几句,放弃了。

“你今晚还回去么?”

顾璃犟着说:“不回去。我就在这。”

程诚叼着根烟,表情忽然轻佻:“给睡么?”

顾璃瞪大眼睛说当然不给……

“不给睡还想在这儿,睡门口去。”程诚抿着烟,从背后抄起她就往门口端。

他手臂虬结有力,她又想挣扎又怕摔下去,紧紧揪着他手臂扭。他单手开门的时候,被她扭了下来。程诚凉凉一笑,把要逃走的人堵回来。他抱着她,闻着她身上那种天然的,被优渥人生浸泡出来的馨香,说:“别动,让老子抱一会儿。”

他呼吸略促,呼在她肩头,隐隐约约听见他自言自语,“迟早有一天你是老子的。”

顾璃天真地说:“我现在也是你的呀。程诚,我们别分手了好吗?我保证以后乖乖的,不犯小姐脾气,也不惹你生气。”

他一摸她脑袋,笑:“得了吧,你少去我场子里捣乱,别的随你。”

那晚在出租屋门口等到人的,还有庄清许。

她坐在楼梯间,脚边两个大箱子。钟惟踩到最后一节,替她捞起落在地上的一个颈枕。庄清许表情有些疲惫,在地上抬起头。钟惟边开门边说:“晚上出了点事,回来晚了。”

“我打过酒吧电话,他们说你被警察抓走了。”庄清许有点为难地说,“你以后还是别去那家了吧,红场听说挺乱的。”

钟惟笑了声:“你还是管好自己吧,庄大记者。”

她们俩都没吃晚饭,在出租屋里分享一锅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