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娜给他穿上小鞋子,好在现在天气热,不怕小家伙着凉,将大t恤下摆打了个结,免得他踩到边绊倒。
小远很不情愿就这么没形象的出门,可架不住小姑的诱哄,只得踢踢踏踏地满楼层找人。
聂唯平在办公室。
手里拿着病历却什么都看不进去,绷着脸,烦躁地翻出哗啦啦的声响。
那远探进个小脑袋瞅了瞅,然后迅速缩回去,鬼鬼祟祟地扭脸对不远处的小姑比了个剪刀手。
那娜笑着竖起大拇指,这才放心回家拿衣服。
聂唯平冷冷一哼,拿着笔装模作样地不理他。
唉,大人们这样别扭,真是让他操碎了心!
那远小朋友很惆怅地叹气,然后嬉皮笑脸地出来,啪嗒啪嗒跑进去,谄媚地笑着问:“叔叔你在干什么呀?”
肥嘟嘟的胖脸儿水灵灵的,玉雪可爱的样子像极了某个小没良心的,偏这么挤眉弄眼的,聂唯平嫌弃地瞪了他一眼,懒得理会。
小肉团子也不生气,鼓了鼓嘴凑上前,扒拉着他要抱。
聂唯平叹口气,将人拎起来放在腿上,没好气地问:“什么事?”
小家伙挪了挪屁股,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他怀里,仰着白胖的脸蛋儿笑嘻嘻地说:“叔叔不要生气哦~小姑已经知道错了!”
聂唯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知道错了自己不亲自来道歉,还派这么个小王八蛋,没诚意!
那远想了想,嫩嫩地提议:“叔叔要是还生气,就和小姑上床吧~从床头滚到床尾,就不要再闹别扭了哦~”
聂唯平眼神微动:“你小姑说的?”
“是啊是啊~”小肉团子严肃地点头,认真道,“小姑让我帮她说‘对不起’……”
聂唯平十分正人君子地表示不屑,一脸慷慨地鄙视道:“就她那点子姿色,也真难为她那么自信,真当我没见过世面?就算她洗干净躺床上,也别想就这么一笔勾销了!”
聂唯平嘴上硬气,心里却在琢磨着,小土包子要真是认错态度良好,洗干净乖乖躺床上任他施为……他该从哪儿下口,用什么方式吃,吃几遍比较合适?
小肉团子歪了歪脑袋,不明白姑姑让他帮忙说声“对不起”,叔叔为什么要说那么多奇怪的话。
不等那远小朋友开口询问,有患者家属发现聂医生在,立马哭天抢地地找了过来。
“聂主任,求你了,再想想别的办法……钱不是问题,多贵的药都没关系!求你了,再试试……”
聂唯平皱了皱眉,将孩子往自己怀里搂了搂,叹气道:“对不起,我已经跟你们说过了,不是我不想再试,而是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早一点转去临海,病人也能少受一点罪。”
聂唯平也很同情这位老太太,唯一的孩子从脚手架上摔下来,好不容易抢救回来,却成了植物人。
他们家就老太太和她儿子相依为命,因为是军人家属,能享受到特殊照顾,聂唯平才建议她将儿子转进军总医院下属的临海疗养院,有专业人员照顾,老太太也不至于太辛苦。
家属头发灰白,憔悴的面容满是让人不忍的悲恸:“聂主任,我就这一个孩子,你让我怎么能放弃……他还那么年轻……”
家属的视线移到他怀里的小远身上,伤心欲绝地哀求:“聂主任,您也是有孩子的……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不是要了我们的命吗!求你了,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那远眼睛瞪得溜圆,拉了拉聂唯平的衣角,小声地问:“叔叔~这个奶奶好可怜,她的孩子也要住到临海吗?”
聂唯平摸了摸他的脑袋:“是的。”
小远立马转过头,伸出胖胖的小手,轻柔地帮她擦眼泪,一脸同情地安慰道:“奶奶别哭哦~我爸爸也住在临海,两个人可以做伴!等休息好了他们就能回家啦~”
小孩子稚气的声音和柔软的小手让悲痛欲绝的患者泪如雨下,哭得更加无法自已。
老太太还在哭求什么,聂唯平完全没注意到,向来理智的大脑掀起了惊涛骇浪,心脏不受控制地阵阵缩紧。
聂唯平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抱着小肉团子恍恍惚惚地走出办公室。
那远趴在他的肩头,挥舞着小手和奶奶再见。
聂唯平将人带回值班室,目光复杂地盯着他,沉默不语。
小家伙敏感地察觉到他心情不好,小心翼翼地问:“叔叔怎么了?”
聂唯平沉默良久才开口,声音低低地带着艰涩的沙哑:“你爸爸……为什么住在临海?”
提到爸爸,小家伙有点伤心,情绪低落地说:“爸爸开车送妈妈还有爷爷奶奶去很远很漂亮的地方~小姑说爸爸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太累了,要睡好久才可以醒过来……”
聂唯平的心狠狠一抽,说不清是难堪、愤怒,还是伤感、心疼。
“你爸爸什么时候……开始睡的?”
那远苦恼地想了想,摇头道:“好久好久了,不记得……坏爸爸好懒,都不起来带小远玩!”
聂唯平垂下眼,自嘲地笑起来。
原来如此……
他就说嘛,这世上怎么会有无缘无故的包容?
原来从一开始,对他的好就是有目的的!
聂唯平在这一行什么阴暗龌蹉没见过,被欺骗被陷害也不是没有过……可从来没有哪一次让他如此愤怒!
之前不是没有疑惑,他以为是家里出了变故,才会留下她一个人辛苦带着孩子生活,为了不惹起她的伤心事,对于那些,他绝口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