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着眼,努力放空心情,可是只要一想到银行的贷款、苍行北的高利贷、巴比伦冻结的交易,想到欠的那么多钱,她就陷入绝望的情绪,无法自拔,看不到一点希望。
白露把身体蜷成一团,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婴孩,从输液管里流入身体的药水,让她浑身冰冷,瑟瑟发抖。
第40章 冲突
不过,白露注定是得不到宁静的,荣景年前脚刚离开,就有更令她厌恶的人来探望她。
柳湘兰捧着一大束百合花走进病房,柔声道:“露露,我来看你了。你身体好点没?”
这个女人的声音,曾经有她最贪恋的温柔,现在却令她生理厌恶到想吐。
前几天白露疯狂的找柳湘兰,但她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这会儿她一败涂地,身体也病垮了,柳湘兰倒是主动找上门来了,呵,是想看她的笑话吗?
白露本来病得没什么力气,但燃烧的怒火令她爆发出惊人的潜力,奋力的撑起身体。
白露死死的盯着这个害她万劫不复的恶毒女人,咬牙道:“你还有脸来见我?”
由于病弱,她脸颊的肉都快瘦没了,一双杏仁眼显得越发大而幽深,朝着柳湘兰迸射出仇恨的光芒。
柳湘兰对白露眼中尖锐的恨意感到心惊,虽然知道她被自己骗了以后,肯定会心怀怨恨,但当白露明明白白的表露出这样的仇恨时,柳湘兰还是感觉到震惊和心痛。
柳湘兰眼中流露出哀伤的神情,眼圈隐隐发红:“露露,我知道你恨我怨我,但是我也是有苦衷的呀。”
白露冷笑道:“我倒是想听听,你有什么苦衷,非要这么坑骗亲生女儿?”
“我曾经劝过你不要管你姨父的债务,可你偏偏不听,为了帮这个赌鬼还钱,你做了多少不道德的事?祺少爷是真心喜欢你,你跟着他不是个很好的归宿吗?你却欺骗他的感情,还骗走他那么多钱,你这样的行为是很危险的!你想想看,邵家这么有权有势,哪里是好惹的?你拿了他们那么多钱,他们能善罢甘休,不报复你吗?”
白露讽刺道:“呵呵,这就是你的苦衷?别人报复我,倒也罢了,可你,作为我的亲妈,在我年幼的时候无情抛弃我,根本没有尽到当母亲的义务,我为姨父还债,也是因为他们对我有养育之恩。当我在外面为了还债吃尽苦头,你却安然享受荣华富贵,知道有人要害我,你不但不帮我,还跟着他们一起骗我,下套害得我一无所有!”
白露越说越愤怒,气得眼角都发红,眼泪也涌了出来,大声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我亲妈,我怎么相信你,偷拿那块来历不明的翡翠?如果不是你怂恿,我怎么冒险去买巴比伦?他们是策划害我的主谋,但是你,才是把刀子扎进我心窝的刽子手!”
白露声嘶力竭的痛哭咒骂,让柳湘兰羞愧的低下了头,眼睛里也淌出了几滴眼泪。
白露发泄内心的怒火,牵动了情绪,本来已经平复的胃疼又开始发作,她捂着腹部,闭着眼睛艰难的喘气,断断续续的说:“你……还不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柳湘兰抹着泪,把百合花插在床头的花瓶里,犹豫了一下道:“ 你不想见我,我这就走,你消消火,别气坏了身体。不过,我还是有一句话想劝你:这女人哪,不要一味要强。你趁着现在年轻漂亮,赶紧找一个依靠,有疼爱你的人宠着,才能过得幸福。虽然祺少是不可能了,但荣少爷对你也不错。你要抓住机会,明白吗?”
白露本来已经不想跟她说话,但还是被她这种无耻的言论给激怒了,猛地睁开眼道:“你的意思,是要我想法子爬上他的床?可惜,就算我送上门给他睡,我这样的出身条件,他家里也不可能同意的。”
“咳,你说话怎么这么粗俗?”柳湘兰尴尬的低咳一声,但并没有否认白露的话,“荣少爷出身高,各方面都出类拔萃,前途不可限量,你即使不能嫁给他,只要他愿意宠着你,你跟着他一辈子荣华富贵也不用愁的,岂不比你自己辛苦开什么酒吧要强?”
白露彻底被这个女人刷新了三观,气得浑身发抖:“柳湘兰,你不要脸,婚内出轨,抛夫弃女,跟人私奔,给人当三儿,那是你选择的道路,不是我的!你不要用你的那套来要求我,我就算是死,也不要变成像你这样无耻下贱的女人!”
白露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从病床上蹭的跳下来,抓起床头柜上的花瓶,连瓶带花朝柳湘兰狠狠地砸过去。
柳湘兰惊叫一声,狼狈的抱头躲闪,花瓶惊险的擦着她的脑袋飞过,啪的一声砸碎在她脚边,玻璃碎片飞溅,百合花和水撒了她一头一脸。
白露赤着脚站在地上,手背上的输液管被扯断,鲜红的血从静脉里涌出来,一滴滴沿着手背滴落到地面。
白露眼神冰冷,滴着血的手指向大门:“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样不要脸的妈,你真让人恶心,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病房里突然乒乒乓乓这么大的动静,两个值班的护士闻声赶了过来,看到白露这副模样,赶紧把她扶到床上,给她止血,重新插上输液管。
另外一个护士则把柳湘兰请了出去,批评道:“你这人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病人需要安静休养,你怎么还去刺激她?”
柳湘兰惊魂不定的被赶了出来,精心打理的发型全乱了,头上沾着几片百合花瓣,样子看起来既滑稽又狼狈。
荣景年本来在楼道里跟下属打电话,听到病房里突然爆发的叫骂声,还有护士跑来跑去的动静,赶紧三言两语结束了通话,赶过来查看状况。
在过道里正撞上被赶出来的柳湘兰,荣景年顾不得理她,先冲进白露的病房。
一进门就看到满地狼藉,破碎的花瓶和百合花躺在地上,还有几滴暗红的血。
白露红着眼靠在床上,脸颊涨得通红,余怒未消。
一个护士低头给她包扎手上的伤口,另一个护士在给她量血压。
护士量完血压后,扶着她慢慢躺下,对她说:“小姐,请你务必控制情绪,生气激动对你的身体有害。还有,不要再自己拔掉输液管了。”
白露默默地点点头,抬头就看到荣景年,想到柳湘兰那一番无耻的言论,情不自禁的皱起眉头,闭上眼睛不理睬他。
荣景年看她的表情,明白她还是不想看到自己。也不知道柳湘兰对她说了什么,惹得她如此大动肝火。
荣景年到值班室把医生叫来,让他再给白露检查一下,然后就转向柳湘兰,严肃的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你对她说什么了?”
柳湘兰正在用纸巾清理头发和衣服上的水,被荣景年一问,手指僵了一下,扯着嘴角苦笑道:“唉,就像你看到的,露露她不肯原谅我,把我赶出来了。我劝了她几句,她就非常生气,让我滚,还拿花瓶砸我。”
柳湘兰小心翼翼的抬眼看荣景年,发现男人皱着眉,眼神透出明显的不悦。
荣景年跟舅舅魏秋庭本来就长得像,冷着脸的样子挺吓人的,柳湘兰在魏秋庭的驯化下,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怯怯的道:“不过,我不怪她,毕竟她生着病,心情不好,也是能够理解的……”
荣景年看着她这张跟白露相似的脸上露出谄媚怯懦的表情,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明明是相似的容貌,但是白露的表情总是那么自信耀眼,偶尔故意装柔弱,眉宇间的恣意却掩饰不住的,她即使在困境中,依然是那么倔强,不肯低头服输。很难想象,会在她脸上出现这种畏畏缩缩的表情,那不是白露。
荣景年暗暗把两人比较了一下,感觉真有云泥之别,心里对舅舅选女人的品味有点质疑。不过,在魏秋庭心目中,柳湘兰也不过是个暖床的玩意儿罢了,在他们家里也没人把她当回事的。
白露病倒在医院,身边也没有个亲人照顾她,柳湘兰毕竟是她的亲生母亲,荣景年本来以为她过来或许可以安抚一下白露的情绪,却没想到竟然闹成这样,早知道就不该同意让她看望白露。
荣景年淡淡的说道:“既然她不想见你,你以后就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了。”
柳湘兰脸色微微一僵,似乎有点委屈的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荣景年嗯了一声,从她身旁擦身而过,准备再去看看白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