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节(2 / 2)

说着,孙之铭推过两副画像,上面两人,一个女奴打扮,目不视物,另一个,却正值壮年,不知何故,眉宇间却多小心谨慎,全无年轻人的神采飞扬。

晏清问:“你们想要我如何做?”

孙之铭笑:“只要你将开关令牌给我,他们便能再回到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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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一样有人来扣岳欣然的门。

她起身一看,却是一个许久未见,也从来未曾想见的人,杜豫让。

昔日名动京华的贵公子一身是伤、形容狼狈,却只直直看着岳欣然道:“昔日径关大火,景耀帝曾得报讯,亭州有内奸,密谋杀害成国公夺取径关,但他与家父商议之后,却将这个消息压下了。”

岳欣然看着他,忽然问道:“封先生如何?”

杜豫让却忽然仰天大笑,声如鬼哭:“我全家斩首,连四岁稚儿贵为皇子都未曾放过,封书海给帝王做刀,还能有何下场!”

这番话仿佛开启了什么魔咒般,嘈杂的脚步纷繁踏来。

“司州大人,北狄人入关了!”

杜豫让神情一凝,他从来没有想过,他视作报仇唯一一线希望的亭州,竟会在他抵达之时,出现这样的变故,他再次长笑如哭:“哈哈哈哈哈哈,报应!俱是报应!”

岳欣然却懒得搭理他,只吩咐道:“安排城中所有军民官员悉数撤离。”

刘靖宇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们不与北狄巷战吗?就这样将径关相让……丰安新郡的百姓怎么办?!”

岳欣然言简意赅“按我说的办。”

撤退之中,有太多的震惊与难以理解。

杜豫让哈哈笑道:“当断则断,不愧是女中英豪!你看,你明明救了这些人的性命,他们却恨你哪!陆膺战死,你不若随我结伴……”

“谁同你结伴!”一声怒喝响起,却是风尘仆仆的都护急驰而至,看着这情形,便知这些人与岳欣然生了龃龉,他立时道:“司州大人是为西域的缘故,派兵增援,才致使北狄趁虚而入,亦是为了各位安危才下令放弃径关;径关之失,责任在我,现下西境已平,氐羌族人战死凋零,我命话唠镇守,氐羌与吐谷浑北地皆归都护府,大军如今回转,夺回径关,亦非难事。”

陆膺这番话里信息含量极大,众人几乎是极艰难才消化完这信息。

岳欣然却忍不住道:“谁说我将径关拱手相让的?”

就算看他安全归来,内心实喜,岳欣然也不爱听有人往她身上扣锅,尤其这人还是陆膺。

陆膺怔愣间,忽见山冈之上,有灯火闪动,下一瞬间,便见几个燃着火的气囊升起。

乐姬恍然道:“原来你要皮筏这样用!”

借着风力,热气球移动到径关上空,下一瞬间,数个火把投掷而出,轰隆巨响犹如礼炮,响彻天地,岳欣然淡定地向震惊的陆膺与一众将士道:“此计本是与晏清晏先生商量挺,恭贺都护大人大军凯旋!”

众人登时回过神来,笑逐颜开:“对对对,恭贺都护大人大军凯旋!!!!”

径关城池是极其坚固的,且为了赶工期,城内几乎没有任何遮蔽,此时便仿佛一个密闭的□□罐子,炸得高空的热气球都摇摆不定,更不要说进城正在庆贺南下成功的北狄大军。

当城门终于打开,哭爹喊娘的北狄大军直朝北去,呆愣出神的将士才在在陆膺的命令中回过神来:“都愣着做什么!追!”

哦哦哦,总不能回头计寇首的时候,司州大人一人杀得比他们都多吧,那样脸都不能要了!!!!

是役,北狄可汗死于径关之中,北狄四分五裂,数百年前,再未成气候。

因镇北都护府开土之功,景耀帝平定东境之后,诏令陆膺进京,然而,这位功勋赫赫、锋芒盖世的都护大人,却称病不朝,天下皆知,镇北都护府不在帝室掌控之内。

只有景耀帝知道,那封称病的奏折背后,只有一行字:“父兄大仇,此意难平;深念严诲,君生不叛。”

伺候起居的内侍从来没有在景耀帝面上看到过这样愤怒与愧疚,背叛与挫折交织的神情。

杜豫让透露的消息,在晏清处已经得到证实,当初虽然晏清已对大魏厌弃,终究不忍看故国受累,借昔日谍报渠道递出了消息,可朝廷却没有任何动静,直至径关大火,成国公父子罹难,家国之大不幸,无过于此。

父兄的大仇本不可不报,可是陆氏家训,忠君爱国,陆膺做不出起兵反叛之举,但他亦不肯就此继续称臣,陆氏的恩泽也只到景耀帝身上,陆膺只承诺,景耀帝活着的时候,他陆膺不叛,至于景耀帝死后,那便再说。

景耀帝除去了自己的母族兼亲族,唯一略有交心的近臣忽然反叛,茫然四顾,孤家寡人之感再度涌上心头,帝王之尊,若有三世权臣手握兵符在侧,如何安枕,这种心思是极难向陆膺挑明的,正因为不能挑明,才更叫景耀帝愤怒挫败。

景耀帝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渐渐阴冷,他翻开内探关于镇北都护府的密报……如今东境大胜,国库虽不充盈,但积蓄一些时日,未见得不能另有作为,昔日成国公手握兵符,他都不能容忍,更何况帝国西域出现这样一个虎视眈眈的逆臣!

那个叛字,实是深深刺痛了他。

那不叛二字,更像是对景耀帝的施舍怜悯,而非基于忠诚。

景耀帝阴悒地翻着密报……镇北都护府处置孙林二氏,令他们分宗散支……呵,陆膺当真是睚眦必报,朕还该谢他高抬贵手了?

……镇北都护府自今岁起,取消所有十亩以下农田赋税……哼,不过是借着朕给你的五载免收税赋的余泽,当初是谁给一地封疆?

……镇北都护府一年商税已然逼近大魏全境赋税……镇北都护府如今疆域覆盖北狄、氐羌与吐谷浑之地,若打开堪舆图,其疆域已经隐约超越大魏。

且百姓爱戴、广交西域诸邦、甚至还有番邦为求镇北都护府庇佑而俯首纳贡……

轰隆一声响,内侍们急急入内,却见御案翻倒地,卷册撒一地,景耀帝手上血流如注,可他却神情狰狞浑不觉痛,面上的愤恨与不甘最后悉数化为无力。

陆膺非但是羽翼已丰,甚至应该说,他已经扶摇在天,昔日给他那个凤起的字,竟真是金口玉言。不,应该说,成国公给他定下的那门亲事,才是真正的凤起之翼……

小心翼翼收拾完的内侍们仓皇退出,关上宫门,只留景耀帝一个颓然枯坐在御座之上。

史载,魏仁宗因多年操劳、忧愤成疾,英年崩殂,哀帝年幼继位之后,十内侍把持朝政、倒行逆施,次岁宫中大乱,哀帝挟持中崩,天下大乱,盗匪四起。

太宗遂兵发亭州,平定天下,定国号曰成,追先成国公为□□。越十年,太宗平梁定陈,遂天下大安,敕后为太宰,封四海侯。

翌年,建凌烟阁,画二十四功臣像,其首便为后像,太宗有言,开朝定鼎,后居首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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