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节(2 / 2)

在这样严苛的军令之下,顶着阴沉的天色,一座高塔在山冈上搭了起来,虽然有些摇摇欲坠,不如魏军的结实,却叫拖勿亚十分满意:“我上去瞧瞧,到底魏人这高塔有什么玄机!”

沙利脱一看天黑欲雨,连忙劝道:“二王子,快下雨了,不若明日再看吧。”

拖勿亚却冷笑道:“他们搭的这玩意儿,一场大雨之下,还不立时散了架?趁着现在还立着,我先上去瞧瞧。”

说着,不顾众劝阻,他敏捷地爬了上去,人人都看得出来,二王子年少气盛,连番挫败,实是心中窝火,虽斗志未灭,却极为执拗,连沙利脱都劝他不得,余人更不敢说什么,只在底下仰望他身影消失在塔楼之中。

黑沉沉的天色中,沙利脱心中有不祥预感,高声叫道:“二王子,如何?若是看好了便下来罢?”

拖勿亚不满的声音传来:“这根本看不了多远!那些魏人是如何知晓我军动向的!难道真有巫法不成!不,定然是你们搭这高楼偷工减料……”

他话音未落,众人眼前一片雪白,只听头顶轰隆一声,在北狄铁骑众目睽睽之下,一道闪电正正劈在高塔之上!

闪电过后,冲天火光猛地燃起,沙利脱大吼:“二王子!”

可是再没有人应答,他立时便向高塔冲支,他的左右副将立时牢牢抱住他,哪敢叫他过去。

头顶雷霆并不停歇,一道又一道,狠狠劈在那起火的头顶高塔之上,不远之处,大魏的高塔牢牢耸立,没有一道雷霆劈中,眼前这一幕,比北狄全军覆没的梦魇还要深沉可怕,远远超过了每一个北狄人的理解力,只能归结于冥冥中不可感知的上神之威。

不知是谁,率先跪下颤抖道:“二王子!定是二王子攻击大魏,引来了天雷!天神,天神站在大魏那边!”

沙利脱心在滴血,闻言拔刀砍人,怒斥:“放屁!!!”

一道道劈下的雷霆之中,整个塔楼都化为了熊熊大火,彻底倒塌,拖勿亚的下场不问可知,他们俱是北狄勇士,其中还有一些沙利脱的亲卫,自然不可能人人都相信那些荒诞可怖的言论。

下一瞬间,却听轰隆一声,一道雷霆竟直劈向直直站着的一人,雷霆过后,那人连同周遭数人都变成了漆黑一团,夹着肉香四溢散倒在地,直令许多人当场恐惧到呕吐出来,有人伏地大叫:“你们不敬天神!神罚!神罚啊啊啊!!!”

闪电不断撕裂长空,这一瞬间,被恐惧的副将扶着跪倒在地的沙利脱都不由仰望苍天,难道,天神降下的惩罚,真的是在冥冥之中昭示着北狄不可再与大魏为敌吗?思及先时交战中,大魏几乎次次命中的预测率,沙利脱再也无法坚持心中的信仰,天神……真的放弃北狄了吗?

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一次,偏偏是这一次!

明明三载前,天神还在他们这方的!

冰冷的雨水不断打到脸上,不知过了多久,雨水渐停,魏军的哨卫前来查探时才发现,这支失魂落魄的残军竟连同袍尸骸都没有收殓便匆匆返回北方。

看着这样的场景,陆膺几乎可以想像对方的肝胆俱裂,他只大笑道:“不追,这支残军一个也不必追,放他们回去,我倒要看看,北狄人还敢不敢打来!”

岳欣然却只思忖,不过是避雷针+简易望远镜,却叫一支军心稳固的骑兵崩溃至此,魏军之中,还是必须竖立破除封建迷信的风气才行啊~

陆膺却回首大笑:“司州大人,你一人便胜千军万马啊!”

此役过后,很长一段时日,径关之内果然风平浪静,不知道那支残军回去会怎么交待,但是,拖勿亚一身雷劈的痕迹是作不得假的,现在的平静也足以说明北狄高层对天意的战栗与恐惧,这给径关的修建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终于,进入金秋九月,填好了地基、新径关再次有了地面轮廓之后,北狄终于有消息传来。

北狄集结十万铁骑南下,却不是冲大魏,而是直攻氐羌。

第178章 终战(完)

陆膺收到的急报是视泰吉抵死传来, 北狄大军尽出,兵临城下, 以氐羌的兵力, 无论如何也支持不住,氐羌乃是如今的西域商道所在, 更是镇北都护府的有力盟友,不论是基于利益,还是基于道德, 镇北都护府都必须出兵相援。

便是陆膺也不得不叹一句:“赤那颜,当真是老而弥坚。”

赤那颜就算内心深处不相信什么天意,若北狄上下人人坚信,他也不能逆人心而动,故而, 他集结大兵, 挥师氐羌, 这是在逼镇北都护府出兵迎战。既避开了北狄人心所惧之处,又实现了他实质南征的意图。

根本不必迟疑,陆膺很快做了决断, 起了大半粮仓,分兵一半西向而去, 另一半由话唠统率, 护卫尚未最后完工的新径关。

北狄出人意料的出兵氐羌无疑令整个亭州大大小小的商人十分紧张,所有人都在担忧战局走向,西域商道会否因此中断, 还是都护大人能大展身手,击败北狄,彻底扫清商道通畅的阻碍。

而在所有人都密切关注战局消息之时,陆膺的传讯却忽然中断,这是一个极其不好的信号,令亭州上下极为紧张,是夜,王登几乎是拖着一身伤势不要命地冲进了军营,向岳欣然直直报讯:“司州大人,吐谷浑反了,联合北狄设下陷阱,视泰吉战死,都护大人下落不明。”

这句可怕的话不知在他心中翻滚了多少次,一气说出之后,他直接就昏厥了过去,向意晚施针、灌药俱无反应。

而岳欣然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话唠连续派出十余支斥候西向而去,却没有一人回来,这本身就足已说明问题。

岳欣然怔怔看着还未完工的新关,心痛得难以成言。

陆膺,你究竟在何处呢?

可她从来不是放纵自己沉溺于伤春悲秋之人,很快做了决断:“华将军,你率大军往西去迎救都护大人。”

话唠心中一般难过,闻言却直接摇头,斩钉截铁道:“司州大人,都护大人留我下来之时,命我立过血誓,不论发生任何事情,绝不能离开,务要护卫您的安全!”

啊,原来你出兵之时,是不是就已经想到了可能会出现现在这情形?你却依旧只想着我的安危?

岳欣然却是挥手笑了笑:“华将军,我的提议并非一时冲动,亦非是只为都护大人的安危,实是为全局考虑。

氐羌那头,无非两种情形,若是理想一些的情形,都护大人或许受伤,或许受困,不过暂时通讯中断,华将军你率兵前往,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协助都护大人掌控情势,一举奠定胜局,若是顺利,这短短功夫之内,我的安危根本就不必操心;

若是最差的情形,都护大人或许已遇不测。”

说出这句话时,岳欣然口气平静,话唠却已经红了眼眶,他难过至此,司州大人一介女子却还要担负局面,不能悲伤,话唠深吸一口气,收敛情绪,只听司州大人剖析局面,决定接下来如何行事。

“便是大军在氐羌境内全军覆没,华将军你也必须要去收拾残局,尽量占据关卡,若是那样的情形下,径关守与不守,已然意义不大,我会疏散整个丰安新郡的百姓,全部撤回亭州城以南。即使那样,只要有西域商道在手,镇北都护府踏平北狄、东山再起,也只是时间问题。

否则,失了西域商道,氐羌那头无人牵制,北狄大军极有可能掉头来打径关,这工事不知能否完成,华将军便是你不去氐羌,此地亦无把握可以守住,一样是要放弃丰安新郡,却白白错失了镇北都护府最大的财源,扼杀了报仇雪恨的最大机会。

华将军,西去氐羌救援,非是为儿女情长,乃是为家国天下,你可知道?”

话唠再也忍不住,跪倒在地痛哭失声:“华亭知道了。”

他伏倒在地,泣不成声:“司州大人,你……你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华亭便是豁出性命,也必夺回氐羌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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