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峰回路转,薛丰痛快起来竟然这般痛快啊!所有要交给都护府的,竟然当场就备好了!
宿耕星等人已经看得目瞪口呆,这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都护府竟然真的平了债务,赚了米粮,还占了六成股!
从头到尾,司州大人不过是在堪舆图上划了一条线而已啊!
岳欣然笑道:“好,请姬大人拟契吧。林郡守,文郡守,官道旁客栈的选址二位可协助三位东家一并完成,切记要选在周遭宽阔平坦之地,完成之后,一并报司州衙门核准。”
林绍容与文华彩躬身领命。
众人这才看清这位素妆淡抹的女郡守,雍安郡都官上下一夜撤换之事如今整个亭州官场谁人不知,在如今的镇北都护府,官场上出现的女人,可没人敢当弱质闺阁对待。
先时虽略有讨价还价,最后还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但真的从签契,到勾除债务、移交米粮,韩薛白三人却是痛快利落,甚至可以说是急切的。
客栈之事既然已经商定,当场立契之后,韩白薛三人也立时告辞,他们要准备的事情多着呢,这许多客栈,要修建,上好的工匠、掌柜的人选、还有给来往客商准备的食物、牲畜的草料、休息的床铺……好在三人在亭州盘桓这些时日,与当地商户少不得也互通有无,立时就要准备起来。
既然花了这些大的代价,更要早日把客栈开起来,把钱赶紧赚起来!
他们三人离去之后,这场中便只剩下了一众向岳欣然投以敬佩眼光的官员,岳欣然笑道:“这不过只是开始罢了。”
所有人方才听那几个商人解说得很清楚,因为都护府需要那许多米粮,这条官道上必定是人流如织,客栈的生意也必定不会差,司州大人稳坐衙门就有进帐,却只说这是开始?
岳欣然却又道:“林大人,文大人,在客栈地址之上,二位还要多多留意。”
二人不由心中一凛,同时出列,文华采率先道:“请司州大人放心,下官必须选择那等平坦安全之处。”
林绍容略一思忖续道:“司州大人,既然这些客商是为我都护府运米粮,下官可安排治下捕快时时巡逻,不令那等宵小打扰过往来客。”
岳欣然赞道:“二位大人所说皆是老成之言。”尤其是林绍容,她或许是无意识的,却已经有保护营商环境的意思了。
“但我所说的,不只是基于安全与地形,”说着,岳欣然指着那副地图上的亭安、雍安及周边诸郡:“这客栈安置的地点,请二位留意周边县城的距离,尽量安置在左近,这些客商虽是运粮而来,可未见得只会带粮。
其余的商品,若是城中百姓需要的,也定会兜售。届时,这些东西,若是普通百姓所需、而我亭州没有之物,只管叫他们去卖,若并非普通百姓必需,可加征商税。
林大人所提的请捕快巡逻之事甚好,一是维护他们的安全,不论是本地客商仗势欺人还是路匪恶霸,必须严惩不贷;二是若发现有走私……私下出售的行为,不论是本地商户还是外地商户,皆可直接就地处罚,届时司州衙门会出细则,分类征税,二位只管去做。”
丝绸、酒茶之类的奢侈品,面向的乃是孙、林这等大户,必须是征最高的税;百姓日常的葛布、米粮,则完全可以免税。
文华采和林绍容已经听面容呆滞……原来还有这种赚钱的法子!
岳欣然转头看着林绍容,意味深长地道:“林大人,你镇守官道南入口,任重道远哪。”
若是入口守得好,官道上的盈收全然可期,整个亭州虽然凋敝,但也是好大一个市场啊!
姬澜沧却忽然问道:“司州大人只说了这些客商来亭州要卖之物,对于他们要买之物又该如何呢?”
岳欣然蓦然一笑:“只管叫他们去买。两位大人,若是有农户弃农从商,或是转向客栈中的工作,也只管叫他们去,若有人敢阻挠,只管按大魏律裁断,届时遇到问题,再来寻我。”
林绍容与文华采神色凝重,齐声应是。
司州大人这盘棋局,好生精巧又繁大,每一步都明明白白下在了他们眼前,却还是叫他们稀里糊涂,云里雾里。
客栈之事在官府与商家的全力运转之下,大大小小几十个客栈几乎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快地建了起来。
既然诸事已定,岳欣然便不再多插手,两件重要的事情要提上日程 ,就是镇北都护府北迁与径关重修之事,只待边军拔营,此事必须要考虑。
事实上,关于径关重修之事,陆膺一直非常头痛,原先的径关已经打得稀巴烂,若是修复,测算成本和人力,很有可能还不如另行择址,但如果重新选地,选在何处,同时兼顾军事防御与后方发展,又成为一个大军之中争执难下的话题。
在这场争论中,当地士族也有许多不同的看法,他们熟知历史与地形,也跟着出了许多主意,但终究是不能叫陆大都护完全满意。
如果只是守着亭州这片地,径关在原址也无妨,但陆膺志存高远,心中早存马踏龙台之志,岂会困囿于一州之地?岳欣然清楚他的想法,故而这场绵延的争议之中,她并未出声,不论陆膺最后选址在何处,司州衙门都会给予最大程度的支持与落实。
所以,岳欣然索性放开此事,转头去了府库,她先前出发往亭安的时候,邓虎押送的最后一批物资还没有到,她便没有见着,如今全部入了库才算是见识了陆膺小金库的全貌,姬澜沧按陆膺所列的清单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正好叫岳欣然过目。因是御贡,格外小心,押运的人,也暂时点了冯贲和石头同行。
但是,在看到那些珍奇之时,岳欣然却是真的吃惊了:“这一件,也是都护大人从北狄人手中夺来的?”
那是一个琉璃杯,晶莹剔透,更奇异的是,杯沿上还有一个个透明的小圆环,圆润可爱,形制十分特别,也在此次送给景耀帝的御贡之列。
岳欣然说的剔透,是真的剔透,手握在杯子上,能隐约看到指纹的那种透明,在这个年代,不论什么样的材质,便是顶级的水晶杯,亦难如此清澈,实是举世罕见的珍品了。
这种玩意儿,依陆膺看来也就是个新鲜,既不好出手,又容易碎裂,干脆送给景耀帝拉倒。
冯贲瞅着这杯子,只觉得有些眼熟,却实在想不起出处。
还是石头在一旁道:“这东西不是北狄人的,先时咱们在龟兹,有个红胡子碧眼的大盗不长眼,想打劫咱们,被都护大人一锅端了,这里头有几件东西都是他那头起出来的。”
果然,不只是琉璃杯,还有一套金珠镶嵌红宝的金盏,上面的异兽花朵飞禽水果俱与中原样式差别极大,其中一种水果,结满了密密麻麻的一串悬垂果实,却是在场所有大魏人从来没有见过的。
岳欣然放下这几样东西,却忽然笑了。
冯贲挠了挠头:“司州大人,你若是喜欢,我们去同都护说一声,这几件东西便不往魏京去了呗。”
姬澜沧不赞同地皱眉道:“冯都卫,慎言。”
岳欣然也道:“不必,一切照旧就是。”
姬澜沧咳嗽一声:“这单子并未最终确认,司州大人自可与都护商议。”
岳欣然不由一愕,随即无奈笑道:“先生,这些杯盏既然已经列在单子上了,便一并发往魏京吧。”
她并不是因为看中这些财物。
殊不知,她再如何是一府司州,在周围亲近的人看来,也只是一个年轻女郎,身居高位却衣饰简素,不说要多么华贵,但起居之物添些妆饰,实是应该的,连姬澜沧都不由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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