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痦子”冷笑一声,他现下可没什么耐性哄孩子,他直接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小六子吓得面色惨白:“我我我我我把米粮都给你!都给你!!!”
“小痦子”却冷冷道:“闭嘴。若想活命,待会儿我说什么,你便点头就是,一个字也不许说,否则,我便将你的肉一块块切下来!”
小六子睁大了眼睛,高大的身子吓得缩成一团,呜咽着却不敢出声。
“小痦子”玩耍着手中匕首嗤笑道:“蠢货。”
若不是此次事大,他绝不会跟这么个货色在一处,早将这蠢玩意切成十八块扔给灾民抢着玩了。
他踢了小六子一脚:“不想死就给我起来!”
小六子眼眶红红,那张俊秀面孔缩成一团,无端叫人觉得他确是饱受惊吓而惶惶不安,十分可怜。
“小痦子”向几个蒙面人点了点头:“等我消息吧。”
随即,他踢了小六子一脚:“走!”
那把匕首就在他袖中,始终未离小六子左右。
粮仓前,黄金骑守卫忽见两人一路跌跌撞撞地惊惶跑来,大喝道:“站住!镇北都护府重地,擅闯者死!”
一个满面痦子的惊恐尖叫道:“大人!大人!不好啦!官道上官道上杀人了!!!”
那守卫一见此人,登时想起来,这不是方才领了粮的人吗!
他狐疑地一瞧旁边另一个青年,也是方才一道来取粮的,找不到条陈还被取笑许久,对方一脸惊惶,显然也是惊吓过度。
那满面痦子的语无伦次地道:“我们才把粮送到,就看到……好多血!好多血!我们、我们就吓得跑回来了……”
守卫皱着眉:“都站住!”什么乱七八糟的!
便在此时,隐约地,官道的方向传来尖锐的喧嚣呼喊,隔着这样远的距离,竟然都听得一清二楚,不知是那里该是多么大的动静!
负责粮仓的军官立时奔了出来:“怎么回事!”
守卫一指那满脸痦子的家伙:“大人,此人方才取粮回官道,据他所说,官道上生变故了!”
小痦子惊恐地道:“死了好多人,都是血!都是血!”
旁边的小六子害怕地连连点头,可怜地瑟瑟发抖,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远处的尖叫嘶喊非但没有下去,反而越来越大,军官神情凝重,盖因黄金骑着实不多,需要用兵之地却是不少,整个亭州城的防卫、都护府的防卫便要消耗两千人,此次修整大道,南北工地拉得极长,黄金骑其实不能足以保证时时巡查,若真是生出什么变故,他手中这支黄金骑恐怕真是最近一支能够处置变乱的力量!
这军官一瞥小痦子与小六子,再听着官道上的动静越来越混乱,终于下定决心,一指几个黄金骑:“你们,稍后闭门守堡,暂停取粮之事。我率队过去瞧瞧,很快就回来!”
被点到的几人同时肃然道:“是!”
龚明在树丛中,离得并不算远,隐约听到此处已经猜到了什么,他竭力大声地咿唔出声,意图向那黄金骑的军官示警,却被狠狠一下扼住喉咙:“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龚明登时窒息,听着黄金骑蹄声远去,痛苦挣扎中他的心也沉了下去,这群人定是筹谋已久,他们好不容易才将灾民组织起来以工代赈,这群人不只煽动百姓生事,竟还要将米粮全部劫走……简直恶毒得令人发指!
下一瞬间,龚明只得到远处传来几声闷哼和一声大叫“你……”,便再没有声息,那几个黄金骑又如何是这些心狠手辣的匪徒之敌,龚明眼前阵阵发黑,心中早没了一点期望。
“小痦子”收起匕首,不再去管胸膛流血的那几个黄金骑,更没再多看瑟瑟发抖蜷缩在角落的小六子一眼,他吹了声口哨,沉闷的车马声传来,然后,他低声道:“此处准备妥当了,请将军吩咐。”
第120章 刺激(中)
一群乔装打扮的蒙面人这才驾着车马而至, 看着这场景,为首一黑衫蒙面人十分满意地向“小痦子”使了一个眼色:“干得不错!弟兄们速度都着紧些, 速速将米粮运上车!”
“小痦子”心领神会地道:“是, 将军!四将军那头……”
黑衫蒙面人道:“四弟自会接应我的,快快装车!”
龚明躺在树丛中, 心中大恨,只恨自己识不明,连小痦子一个匪徒埋伏在身周都看不明白!忽然, 他听到那对话身子一抖,将军……?这帮匪徒,竟是被人唤作将军?!整个亭州因为战事频繁,这样的人确是不少……
可是,四将军……四弟?!龚明崩紧了下颚、狠狠咬住口中所塞的布条, 心脏跳得极快, 整个镇北都护府, 能这般被人称呼、符合这个条件的人……两个身影呼之欲出——
杨氏兄弟!
龚明瞬间一窒,只觉得自己知悉了一天大的阴谋。他现下根本动弹不得,还不知对方会怎生对待他, 但是,无论如何, 他定要将这条讯息带出去, 好叫都护大人与司州大人知道!
龚明并不知道,他的身旁,一人一直牢牢盯着他的反应, 看到他听到两个称呼后,崩紧了身体不再挣扎、而是力图安静下来的时候,那人向黑衫蒙面人与“小痦子”比划了一个手势——成了,这小子“知道”了。
而“小痦子”看着角落里,始终抱着头瑟瑟发抖的小六子,不由唾了一口,朝为首那黑衫蒙面人摇头——这小子果真是蠢得!
“小痦子”一指小六子,将手比划在脖颈,以询问的眼神看向黑衫蒙面人:这小子蠢得厉害,这都听都不出来,要不要灭口?
黑衫蒙面人只是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这么一个蠢小子,杀与不杀他皆无所谓,“小痦子”自行处置就好。
“小痦子”嫌弃地看了小六子一眼,也罢,留着,也是那小吏口供的一个佐证。
黑衫蒙面人道:“赶紧地,把米粮都装好就撤!切莫耽误!”
不必他催促,车马也是一辆接一辆皆驶入院墙,为了最快速度地转移这些米粮,这些车马俱是特制的新家伙,高大宽阔,厚实牢靠,内里极深,不多时,车马将院子塞了个满满当当。
便在此时,一声叹息清晰地响起:“李兄,我一直将你视为亲兄长,你却为何这般待我?这样大一口锅扣下来,镇北都护府岂能饶过我?若非今日亲眼所见,恐怕到了陆膺手下黄金骑视我如仇雠、欲杀我而后人之时,我都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李兄,你……唉……”
黑衫蒙面人身形一僵,缓缓转身,所有蒙面人驾着车马的动作都情不自禁同时停了下来,看着缓缓自林间走出来的数人。
为首一人,生得憨厚忠实,如今却是一脸痛心疾首,正是,杨大福与杨四福兄弟等人。
黑衫蒙面人僵硬地问道:“杨兄弟,咱们不是约好了……你在亭州城中向都护府动手么,怎地你却来了……”
地上的龚明一脸迷茫,哎?这来抢米粮的不应该是杨大福,怎么他却姓李?倒是这个新来的家伙姓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