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2 / 2)

甲士一想,还真有几分道理,安西都护府边关虽无战事,但如果到吐谷浑境内又不一样,将军自可掌控。真有个万一,将军驰援也完全来得及。

吐谷浑?可那破地儿没有酒肆没有歌姬更没有呼朋唤伴满楼红袖招的乐子,那地儿除了沙子还有什么啊!

霍建安急了:“我和你拼啦啊啊啊啊啊……”

“多谢您一番教导,我等代大将军谢过。”

看到这位不靠谱的少将军气得跳脚,阿田只觉得阿孛都日从来没这么顺眼过:“你赶紧过来驾车吧,天色晚了,咱们该走啦。”

赶紧同这不着调的小将军分开才对。

霍建安是真的很生气,他转头朝岳欣然道:“阿岳!他是不是你带来的!你快嫁给我,我定要好好收拾他!”

这种理直气壮的话,也只有这位少将军说得出口了,可是他说这番话时,眉眼清亮,无比认真,居然半点也不叫人讨厌。

不待岳欣然说话,阿孛都日顿住脚步,看了一眼霍建安:“其实不必那么麻烦,砌个四面高墙,将他关起来,射穿高墙才出得来,自然也箭术大成。”

甲士一怔,神情古怪,关起来?以少将军的性子,吐谷浑都嫌荒僻而不肯去,愿意被关起来才有鬼了,三天不许他出门都能原地爆炸……咦,不过,少将军如果想出门,就必须勤奋苦练,这样想来,也许真能成?

霍建安不知是觉察了什么,越发朝岳欣然催促道:“阿岳!你只要点头,我现在马上到陆府求亲!反正上次老夫人都说了,会高高兴兴给你送嫁的!”

阿孛都日缓缓道:“氐羌族刚刚从吐谷浑中拆分,大魏是不是要添一个属国,也许霍将军要考虑派个使团?”

霍建安一听,脑袋嗡地就大了,肩负那么麻烦的使命,要见那许多无聊的氏族首领,还绝不能行差踏错,他宁可被关在院子里,他闭着眼睛头疼地大喊:“停停停……阿岳你赶紧管管!”

岳欣然却笑叹:“谢了,我没有你这般好命啊。我有个题目还未写出答案,答卷没交,不能现在就去玩啊。”

霍建安一脸茫然:啊?

岳欣然不再多说,只一脸遗憾地挥了挥手道:“少将军,就此别过吧。”

这一次霍建安听懂了,他嘟囔道:“本来我还想阿岳你嫁过来,那个骨哨正好还给阿父呢……”

这番嘟囔听来孩子气,却是意味深长。

阿孛都日眉头深皱,这位少将军又变幻了笑脸,一指阿孛都日:“阿岳,哪日你要是烦了这马匪头子,只管来找我,我定会替你好好管束!”然后他双腿一夹,开开心心纵马远去:“走喽!益州逢春楼去!”

岳欣然把玩着那枚小小的沉睡鳞虫骨哨,这是第二次,有封疆大吏提醒她要蛰伏了,哨音本来就是用来传达信号,而安西都护府不再收茶砖更是一个明确无比的信号,这是一股安西都护府都不太愿意来趟的浑水。

霍勇肯叫霍建安跑这一趟,专门来提点,岳欣然领情。只可惜,她从来不想轻易低头,这次就让她看看,这次的幕有多厚多深多黑,她能不能赤手空拳将它全部撕破吧。

至于阿孛都日,岳欣然面上笑容不变,马匪头子?呵。

阿孛都日:……

霍建安在赤骝上却长长叹了口气。

甲士首领不解问道:“少将军?”

临行还坑了许多人,少将军这次应该玩得很开心啊,甲士首领不明白怎么少将军还一脸怅惘的模样。

霍建安放开缰绳,双手叠在脑袋后边往马背上一躺,以一个极其危险的姿势摆出一张惆怅的面孔:“玩伴很难找的啊!”

======================================我是刚刚踏进火葬场大门======================马上就要飞进去的分割线===========================================

随着天气渐渐回暖,草长莺飞,流水潺潺,身上冬衣还未能完全除下,山上却已经随处可见兔子松鼠蹦跳着经过,虫鸣鸟啼,好不热闹,小动物们总是比人类要更加敏锐。

这十分艰苦的茶址探查仿佛也随这春和日丽而渐渐进展顺利,整个北岭郡内十数个茶址悉数看毕,这进展远比岳欣然自己的设想要快上许多,接下来,便是龙岭郡内的茶址了。

阿田想着,出来这段时日,到得龙岭,时间又有宽裕娘子怎么也会回府打个招呼的,一是看看府中采茶之事进展如何,二来,娘子出来这段时日,府中必是挂心,也该回去叫上上下下安个心。

宿在北岭郡的最后一夜,他们就近歇在了龙岭郡内的一处客舍。

大抵是因为要回到龙岭了,纵是十分疲惫,大家也难掩面上的高兴,似阿田,她其实在魏京长大,故乡更不是益州,可在龙岭这三载,不知不觉间,竟也将龙岭视作了“家”,马上就要回到心安之处,谁能不激动呢。

阿田开开心心张罗了一大桌酒菜,这些时日的相处,也算是艰苦与共了,即使阿孛都日带着他那张嘴,居然也和阿方他们渐渐相处融洽,毕竟,阿孛都日浑身上下除了他那张嘴,其实还是很有用的。

野外打猎寻食,辨别方向,难攀之道的探查,皆有赖于队伍中有了这么一个家伙,才能进展如此之快。

阿方觉得自己是个十分大度之人,于是率先举杯朝阿孛都日道:“来来来,饮了此杯!”

阿孛都日却摇头:“我不饮酒。”

阿方阿余阿辛:果然一开口就让人讨厌,真是一点也不意外呢!

阿方一笑:“那我干了!”

这么些时日下来,居然大家也习惯了,否则天天气到爆肝,去看向太医抓药还得费银钱……

于阿方几人而言,回到府中意味着就能换个班,毕竟,他们都是新招募的部曲,出发之时,只以为是护送六夫人到扼喉关打个来回,哪晓得,居然要保护六夫人一路如此之久,他们先前从来没有承担这般重任,一直小心警惕,生怕出个意外。

回到府中,便意味着这重任能够交托给府中那些更老练的同伴,不必再如此提心吊胆,哪能不高兴呢!

这般气氛之下,哪怕他们当中杵着一个这么不讨喜的家伙,居然也其乐融融,大家吃吃喝喝,聊聊路上的趣事,连岳欣然都浅浅饮了几杯,几人带着余兴到夜深才各自散去休息。

岳欣然在梦里只觉得周遭光怪陆离,似有什么一直在晃着眼睛,她在梦境中竟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在哪个吧里,那些闪动的肯定是哪个傻叉设计师搞出来的闪瞎人眼的射灯。

可是,不对啊,虽然是射灯在晃着眼睛,可她怎么觉得好像自己也不停地在晃动,难道她是在哪个渡轮的酒吧里?她到底是喝了多少酒,怎么觉得这么口渴……

然后有人托起她的下巴,清水喝下去,岳欣然猛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被抽离的五感才渐渐回归,前面刺眼的光线晃得她睁不开眼,鼻子里呛人的气息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耳边传来惨烈的奔走哭号……

岳欣然倏然抬头,然后,眼前这人间炼狱叫她呆呆看着,无法眨眼,不能动弹。

这是一场岳欣然生平只在屏幕上看到过的熊熊大火,隔着这样远的距离,滚烫的热度竟叫她浑身冰凉,仿佛身在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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