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2 / 2)

没抢到的管事一反颓丧,个个摩拳擦掌:“我就不信了,明日我一定要抢着!”

衙役看到这情形也忍不住向金掌柜道:“掌柜的,赚得差不多就得了,你们这米面的价钱,连我那婆娘都叨叨我……唉,那小子明儿还来不来啊,我也想买一些呢……”

听得这衙役的小声嘀咕,金掌柜气得眼前直发黑,若让那孙子再来一日,他这粮铺也甭开了!开了没人买粮也是赔本!!!

不行!必须速速回禀东家!请东家给个定夺!

第33章 肉疼?

金掌柜来寻金家粮铺的大东家, 大倒苦水:“东家,最近有人担了米面在铺子门口叫卖, 忒影响铺子的生意了……”

谁知他这东家眉宇一沉:“哦?是不是装作乡野村夫的打扮, 连着两三日都在铺子外边,每次叫卖的价钱都正好比咱们便宜几十钱, 次次都跑得飞快,叫了差役也逮不着?老客都跑到他那处去买,这段时日都不来咱们铺子上了?”

金掌柜差点流下心酸的泪水, 可不正是么!

他恨声告状道:“若真是农夫,一般二般哪伺候得起麦谷,还要产出这么多米面、能卖上这么几日都没卖尽……除非,他压根儿不是什么农夫!根本就是来坏咱铺子买卖的!”

不过,东家是怎么知道得这般清楚的?

东家面色难看:“也许不是冲着那一个铺子去的, 是冲着咱们整个金家来的。”他看金掌柜一眼:“你不是今日第一个来的。”

金掌柜登时大惊, 难道别的铺子也遇着了?

东家起身道:“我去靳府。”

金掌柜的心怦怦直跳, 却知道,自己来寻东家,要的就是这句话, 有世家的大人物们出面,捏死这些捣乱的小贼便跟捏死只蚂蚁一样!哈, 多少年了!竟然有人未经三江世家的同意, 敢在益州的地界上贩卖粮食!

但是当姓金的东家,在靳府门口偶遇了姓杨的东家,姓宋的东家, 姓林的东家……他们同时看到彼此时,目光俱是一凝,背后这伙人好大的狗胆!他们这回真是惹上大事儿了!居然敢把摊子铺这么大!老虎屁股是这么好摸的!

听完这七八个粮铺的东家先后说了差不多一样、有人竟然在益州贩粮售卖之事,躺在胡床上养神的靳三爷慢吞吞撩了撩眼皮,他身边的幕僚立时会意:“属下立时写信给治城都官,益州城内有这等不法之徒,盗抢粮食,哄骗百姓,贿买脏物,罪该下狱,治城都官本负责执掌城中典狱之事,这本是他份内之事。”

靳三爷躺雕栏镂花的胡床上,呼吸均匀,仿佛睡着了,幕僚连同一众东家才轻手轻脚地倒退而出。

幕僚淡淡道:“多大点事,你们着急忙慌地来惊动三爷。”

“蒋先生,我等也是一时没了主意,万请海涵。”

姓蒋的幕僚道:“一时嚷扰罢了,秋后的蚂蚱,还能蹦跶多久,都回去,该干嘛干嘛去吧。”

这些东家这才退了出来,心想,都官出手,那可就不只是几个衙役了,必是要全城缉拿的,也莫要怪他们心狠、靳家手辣,实是对方太不讲究,不知道益州是谁的地盘吗?太岁头上动土,活该!

即日起,果然有差役满城巡视,看到有人挑了米粮便会拦下盘问,那些粮铺门口终于恢复清净,掌柜的们算是喘了口气,只是,接下来数日,各粮铺门口依旧门可罗雀,掌柜们开始只以为是那些“农夫”倾销米粮带来的恶果,可数日过去了,销量却没有半点恢复的迹象!

金掌柜毕竟有着丰富的与“农夫”打交道的经验,前几次他是经过事儿的,按着时日推算,他只觉着奇怪,这不应该啊,再怎么着,销量也该回来一些,如今却全无动静,他心中蹊跷,便去追问交好的采买掌事,结果一听其中端的,他差点没怒得背过气儿去!

敢情因为差役巡逻,那些家伙不敢在粮铺、大道上露面,竟然直接跑到那些需要买米买面的商户人家后门去卖!门都不用出,这些家伙就把粮送上来了!还便宜!这么个玩儿法,哪还会有人上粮铺买粮!

金掌柜立时把消息回禀了金家,金家又立时把消息通传给了其他家,各粮铺的东家、掌柜的简直气得半死,连忙取了酒菜好好招待差役们,把事情一说,务要他们下死力气、不放过任何角落地去通城抓捕!

差役们得了命令,又拿了足够的好处,自然是卖力地搜捕,接下来,整个益州城里,莫要说倒卖米面的,就是连挑着粗粮来卖的百姓都被反复盘查,倒卖米面的,算是消停下来,绝不敢再来了。

至少此时,包括金掌柜在内,诸多大掌柜都是这般自我安慰的,只是,这样几轮下来,惨淡的生意没个月余,是不可能恢复了,毕竟,吃着米面的各家各户都囤了不少米粮……

损失便损失些吧,各个东家努力保持淡然,有三江世族在,只要对方再敢冒头,必定会抓个现形!看,现在对方也知道怕了吧,不敢出面了吧,哼,他们倒还希望对方再出来蹦跶呢。三江著姓的地盘上,哪有小鱼小虾蹦跶的份儿!

直到几日后,各家又有掌柜来寻自己的东家。

这一次,不是益州城内的,而是益州之下各郡城之内的粮铺!

这一巴掌拍不死、对方一直在耳边嗡嗡嗡的感觉简直叫人窝火!

各东家全不迟疑,立时又直上靳府!不能再叫对方折腾下去了!前一轮益州城的折腾已经影响了月余进项,再在各郡一折腾,今年的收益就甭想能看了!

这一次,他们没敢贸然惊动三爷,先寻了姓蒋的幕僚:“先生,这贼人太过可恶!咱们在益州城查他们,他们便跑向了各郡!”

益州城内的粮铺,靳家的居多,可各郡城之中,就不只是靳家了,张家、邢家、甚至是他们之下的其他中小世家,蒋姓幕僚面色难看:“来人,去张家和邢家问一问,他们是不是也遇上了!什么家伙,当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

如果只是在益州城捞一笔就走,抓不着便抓不着了,靳府只当一伙小飞贼,毛毛雨般不计较了。可对方现在贪得无厌,竟还敢去各郡城折腾!

蒋幕僚不得不再次惊动了靳三爷,他低声将事情回禀了一遍,咬牙切齿道:“属下这就写信给各郡,务必要将这伙小贼捉拿归案!”

否则,不将这伙胆大包天之徒剥皮拆骨,都对不起三江著姓世世代代的威望!

靳三爷只睁开了眼,淡淡道:“把扼喉关,锁了罢。”

蒋幕僚闻言抬头,身子情不自禁一震,随即面露深深的钦佩之色,躬身的幅度更低了些,半晌,才弯着腰缓缓、缓缓地退了出来。

是他想漏了,三江著姓经营益州近百年,本地怎么可能突然冒出这样大胆的贼子?再者,本地麦谷米面皆在三江著姓掌控之下,绝无一粒外流的可能。这些贼子必是自外地运粮而来。

益州地势险要,南边虽有晋江直抵江陵,可粮食极难逆流而上运抵,西边是安西都护府,军事重镇,进出皆无可能,东面重重峻岭牢牢封锁,唯有北面,丰岭道直抵汉中,亦粮食丰产之地……

这批小贼,九成把握,是自汉中运粮而来!

还是三爷凌厉,封锁扼喉关,便断了这群贼子的粮道,也断了他们返回的后路,这就叫关门打狗!

当蒋幕僚看着这许多二度登门的东家,淡淡道:“我会写信给各郡的,各郡城自会通城搜查……此外,三爷说了,封锁扼喉关。”

不过五个字,竟将场中这许多东家震得说不出一个字来。不只是为这背后犀利的判断,更为这操作之凌厉。

扼喉关,那是益州第一雄关,牢牢扼住汉中与益州的通途,它不在政堂手中,而归于军中管辖,本朝制度,除边塞要地为边防之故军政合一管辖之外,军方与地方,泾渭分明,各有管辖,互不统属。

三江世族在本地官场的影响力,那根本不需说,只瞧瞧多少官员皆出自三江书院便可推知……可要叫扼喉关封关锁卡,不令一粒米粮进入益州,那得在军方有多大的能量,才能令扼喉关的都尉这般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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