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2 / 2)

吴敬苍与大衍自不会见岳欣然独自应对,亦要同行。

斩壁道上,轻骑前行,速度自是牛车不能相比的,只是危险度也相应增加,多亏夜雪当真神异,又快又稳,遇壁道争弯,它也从容自如,真不知是何处来的异种才能这般优秀。

随岳欣然而来的部曲,个个俱是身经百战的骁勇,骑术精湛不在话下。

而当终于隐隐看到前方黑色骑队时,岳欣然心中一动,这打扮,竟是见过的,第一日在三千拐时,陆府刚进丰岭,对方将出丰岭,后面追上来的,莫不就是这队人?

更加奇异的是,看到他们过来,这队人马竟奇异地前队变后队,没有与岳欣然碰面,他们掉头走了,这情形,如果不是在这样危险的境地中,简直令人觉得,对方是特意来迎接他们的,现在只是在给他们引路而已。

岳欣然远远看到他们的数量,心中更觉得奇怪,若说对方是援兵,这数量也未免太少了些,寥寥几骑,能抵什么呢?

待他们继续前进,看到下一个巨大石坪上近百骑整齐列队,簇拥当中一人时,岳欣然才恍悟:敢情方才那几骑当真只是去迎他们,领路引见的。

登时,她心中大定。

对方首领是个四十开外的汉子,肤色黝黑,衣着上岳欣然瞧不出任何特征,只是双目如电,直直看来,莫名威慑。

岳欣然等人下马之时,他身前数人上前一步,冷冷喝道:“解了兵刃!”

敌我不知,对方人多势众,阿郑等人身负护卫岳欣然之职,如何肯干!

吴敬苍已经瞧出了什么,只对阿郑笑道:“无妨,解了交给他们吧。”

阿郑只看岳欣然,只她点头,一众部曲才低头解了兵刃。

为首那汉子这才第一次正眼看向岳欣然,目光中流露一丝讶色:“好胆色。”

岳欣然行了一礼,不卑不亢:“车队中俱是妇孺,敢问先生意欲为何?”

对方亦不拐弯抹角:“犬子病重,闻得你们车队中有大夫。”

岳欣然心念电转,只朝大衍道:“大师,你回去,寻了向大夫,咱们车队之后还有一路人马,打扮与这位先生的人差不多,你们二人同他们一道走,先去与那位公子治病吧。”

汉子浓眉一挑,视线如刀,直指岳欣然。

他们一行为掩盖身份,行踪隐秘,绝不可能透露任何信息,如今在这绝壁之上,前后包抄陆府车队要一个大夫,这小娘子却已经猜到了病人在后,而不是在益州,直如亲见般,不知她是如何猜到的,当真是绝顶聪明。

岳欣然恍如不见,颔首道:“大衍大师亦通岐黄,两位大夫,终是稳妥些。”

纵是在这汉子的下属中,敢在他面前说话不发抖、敢在面前拿主意的,也没几个。

汉子嘿然一笑:“你嫁的是陆家哪一个?”

对方既知陆府,这语气可谓十分不客气,阿郑等人面上隐有怒容。

吴敬苍恭敬地代答道:“娘子先夫乃是先成国公世子,行六。”

汉子一声喟叹:“国公爷挑儿媳的眼光不错。”然后他看了岳欣然道:“人死如灯灭,刀口舔血的便是如此。改嫁来我家!我儿子不比陆六郎差什么!”

便是吴敬苍面上也骤然难看至极,纵对方势大,也确有此意,对方此话问得也未免太轻佻,在这壁道上偶然一遇,岳欣然还未出孝,又无媒妁之言,由公公来向儿媳当面提亲?这算什么!叫岳欣然如何回应!

阿郑等人纵无兵刃在时,此时也准备要冲上去教训对方一顿!

岳欣然却抬手止住了他们,目光不闪不避,看向这位明显位高权重、与先成国公恐怕也差不了太多的汉子,她视线直直与对方交锋,语气却是一贯的从容不迫不卑不亢:“令郎如有此意,叫他自己来提!”

汉子一怔,随即仰天大笑:“好!好!好!”然后他朝岳欣然点头道:“我记下啦!待那小子好了!便是抽死他,老子也要叫他来提亲!”

随即他大步上马,他众多随从亦是随之呼啸而去。

风中隐隐传来:“要是少……看上的是这娘子该多好,唉。”“他不提亲的话,我去!”“你年纪没我大,轮不到你!要去也是我去!”“呸,老子给你们脸啦是不是!敢跟老子抢儿媳!”

他们还留下几个侍从,将武器交还给犹自震惊的阿郑等人,然后为首一人竟然一反先前无礼倨傲,恭恭敬敬向岳欣然行了一个大礼:“这位娘子,我家在益州以西,若娘子想来,凭此物随时可来。”

岳欣然诧异地接过,是一枚玉符,她随即笑道:“代我谢过你家主人,我收下了,只当是这一次看病的酬劳吧。”

对方恭敬道:“我随两位大夫一并去瞧瞧……公子。”

岳欣然没有异议,阿郑却不免紧张地朝吴敬苍小声道:“吴先生,六夫人难道真的想改嫁……”

吴敬苍翻了个白眼:“她若想,你拦得住?”

阿郑一噎。

吴敬苍与大衍对视一眼,俱在心中唏嘘:师父喂,你的女儿是怎么养大的?也忒厉害了。

大衍与向意晚同那随从前去治病,啊,这位随从还倒回来向岳欣然道:“方才收到主人传讯,那枚玉符算是给娘子您的见面礼,至于诊金,在这。”

一辆并不出奇的小并车。

第24章 欣然当家

因着这份诊金, 岳欣然甚至弃马来到了陆府车队之后。她相信依那汉子的身份地位,不会无缘无故这样行事。

对方作为见面礼的那枚玉符, 乃是羊脂白玉雕成小小的鹰形, 撇开作为通行令的隐含价值,哪怕仅就物件而言, 随随便便也是值万钱的,似这等温润无瑕疵的羊脂白玉,陆府也不过数几件, 这枚鹰符虽说小了些,却雕工精致,更不要说“随时可来”背后隐含的千金重诺,对方给出的这句话简直是价值无量。

那么,对方的“诊金”又会是什么东西呢?

这辆并车只看外观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桐油漆就, 那随从只行了一礼, 便小心调转马头而去,似有十足自信,这份诊金必不会令岳欣然失望, 他甚至没有留下来多做解释。

山道狭窄,这辆并车只配了一匹瘦马, 连马夫也跟着随从一起撤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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