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就吃这个吧。”裴如玉假假的拦着木香,心说,还是媳妇疼我。
窈窈早就觉着中午都是辣菜,大爷怕是吃不惯,可亲家太太还有七老爷都说多吃辣的好,弄这么一大桌子辣菜,都是七老爷自己喜欢吃的。窈窈一听这吩咐,哪里容得裴如玉再拦,立刻嗖嗖跑厨房去了。
“什么不用,吃饭可不能马虎。”
小财兑好洗手的温水,白木香给裴如玉挽上袖子,让他先去洗手。裴如玉拉过媳妇的小肉手,也给媳妇挽上袖子说,“水容易凉,不用再分两遭,咱俩一起洗。”
于是,俩人一个盆洗手,还你给我搓搓,我给你揉揉,那种旁若无人的亲密哟,北疆这里民风开放,再说,他们年轻小夫妻,这也是无妨的。手洗干净后,俩人扯着一条手巾,你一头我一头的擦掉手上的水珠,就到桌边儿准备吃饭了。
吃饭时更是你给我盛汤我给你布菜,不论馒头还是烧饼,都不能吃整个的,都是你分我一半我分你一半,两人之间的那种种胶在一起化不开的甜蜜哟,让守寡多年的丈母娘都有些春心萌动了。
而且,眼下貌似就有个不错的人选。
第59章 命运坎坷的七叔
白家的新年与旁人家是不一样的, 白家有白家过新年的规矩。
刚吃过午饭,裴如玉就想拉着自家木香的小肉手回屋说说夫妻私房话, 裴七叔也放下茶杯准备回屋看书去了, 结果,李红梅白木香母女俩已经商量开了, 李红梅说,“今年的饺子调了四样馅儿, 一样猪肉大葱, 一样羊肉大葱, 一样牛肉大葱, 还有一样鱼羊肉一起的肉团儿饺子。怎么样?”
白木香点头,“嗯, 过年就得吃肉饺子, 一年都有福气。如玉,七叔,你俩觉着饺子馅儿还成吧?”
裴七叔摸着颌下短须, “以前, 我在家里包过豆腐馅儿的饺子, 亲家太太, 你吃过没?”
“没。”李红梅眉梢一颤, 我刚觉着亲家七叔不错,他就要请我吃豆腐馅儿的饺子, 这莫不是想吃老娘的豆腐了?李红梅微微挺了挺依旧挺拔的胸脯, 风韵犹存的眼珠在裴七叔面颊上一溜, “豆腐里水多,包饺子还不得漏了啊。”
“那倒不会,豆腐先用开水焯过去了豆腥味儿,再炒几个鸡蛋,发几个海米,切一些葱末生姜末儿,最后合在一起在辣油里一炒,这个饺子不能久放,现包现煮,新鲜的很,味儿也好。”裴七叔念叨一遍豆腐饺子的做法,显然深谙此道。
李红梅越发觉着裴七叔人不错,虽则自到北疆后就留起了短须,略显得人年纪大了些,但把胡子去掉再看,这人生得五官清晰,还是那种瘦削斯文的相貌,以前听闺女说过还是个举人老爷。若不是她如今的身份是县尊大人的丈母娘,她都觉着有些配不上裴七叔了。
“其实不必放辣油,素素的也很好。”裴如玉绝对不能接受辣饺子这种东西,他以前在七叔家吃过,咬一口险没辣个半死。后来裴如玉让人按着方子做不辣的,味道很不错。
“如玉,你该多吃些辣。”裴七叔语重心长,“吃辣对身体好。”
“还容易上火。听说女孩子吃辣会满脸长疙瘩,特别可怕。”裴如玉一句话,立刻李红梅白木香都倒向他了,白木香说,“那咱们还是别做辣的了,七叔你要特想吃辣,到时给你炸一碟子巨辣巨辣的辣椒油给你醮。”
裴七叔只好答应,想着妇道人家还真是臭美。裴如玉同丈母娘说,“家里有我和木香前些天从新伊买回的木耳金针香菇干,木耳金针一起包素饺子也好吃,香菇泡发后剁小块儿同猪肉调馅儿最好,我让窈窈调馅儿,到时请岳母尝尝。”
“这个加点辣也别有一番风味。”裴七叔不死心的说。
李红梅咯咯咯一笑,一甩手里的彩帕,“这也不用争,辣与不辣的,调两样馅儿就成。到时,辣的捏个花边儿,不辣的捏平常的饺子边儿也就成了。”
裴七叔立刻道,“亲家太太果真足智多谋。”
李红梅意味深长的瞧裴七叔一眼,笑嘻嘻的提起炉子上的大铜壶给裴七叔的碗里添了些热腾腾的砖红色奶茶,“亲家七叔过奖了,我是伺候我家丫头和我家那短命鬼伺候习惯了,小时候家里炸油饼儿就这样,一个要吃甜的,一个要吃咸的。做个包子吧,一个要吃猪肉的,一个要吃羊肉的,干脆两样都做呗,也不费什么事。”
裴如玉忽然想到一事,说,“过年要不要去庙里给岳父上几柱香?”
“这不劳你记挂,明儿个年三十,我跟县里城煌庙的和尚说好了,过去烧个香就成。他七叔,你要不要一起去?”李红梅问。
“嗯,一起。”裴七叔家中父母妻儿俱已不在,说来真是个命硬的男子啊。
李红梅留意观察,见裴七叔面儿上并没有什么伤感放不开的样子,心下越发有了几分把握。白木香捏根撒子嘎嘣嘎崩的咬着说,“明天煮几个羊肉饺子给我爹带去供上,他特爱吃羊肉。”
“带什么羊肉饺子啊,每年我都给他烧好几棵摇钱树,好几筐金元宝,你爹有的是钱,地下大屋大宅的都置办起来了,啥都买的起。”李红梅将手一摆,新人在眼前,旧人啥的眼瞅就抛脑袋后头去了。
白家的习惯是过年的饺子必得自己家人一起捏的才好吃,李红梅早就让人调好了馅儿,下午就一起包饺子。北疆天气冷,包好的肉饺子往外一放,不消个把时辰,就冻的当当的,且放着吃呐,一正月都不会坏。
李红梅还特别讲究传统,一枚外圆内方的铜板洗的铮明瓦亮,红柳枝编的盖帘子上洒上一层粗玉米面放饺子,大年初一吃的那帘饺子里会有一枚包铜钱的饺子,等吃的时候看谁能吃到,吃到的那个就象征一年的好运气。
大家洗洗手一起包,李红梅说起古来,“我们家吃十好几年饺子,从木香长出牙能吃饺子时开始算,哪年的铜钱饺子都是叫她吃到。多玄哪,我们家数她运道旺。”
“我这是天生运道旺。”白木香洗过手挽起袖子,对裴如玉眨眨眼,“还尤其旺夫。”
“是挺旺夫的。”要不是来北疆,他与木香估计做不成夫妻。世间大家闺秀常见,木香这样的女子,万中无一。裴如玉忍俊不禁,“我八字也尤其旺妻。”他有了妻子,木香有了丈夫,可见他们是互相旺的。
裴七叔听这话甜腻的牙疼,懒洋洋的拿个饺子皮掸了掸说,“要不说你俩天生一对哪。”
“七叔说的是。”裴如玉深以为然,他与木香就是天作之合啊。
叔侄俩饺子包的熟练,还能一边包饺子一边斗嘴,李红梅母女目瞪口呆,盯着这叔侄两个灵活包饺子的手,李红梅先结结巴巴的说,“女,女,女婿,你读书人还会包饺子啊?”
裴女婿谦逊的稍一欠身,“秋闱三天,春闱九天,都是在考间里吃住,得自己烧饭,这也没什么难的,简单饭菜我还成。”
裴七叔说,“如玉烧的一道茉莉竹荪汤,比大厨做的都好。他只是不常做。”
白木香笑望裴如玉,那目光仿佛是在说,我竟然不知道,也没喝过~裴如玉低语,“这会儿没竹荪,也没茉莉,等明年夏天我做来你喝。”
白木香抿嘴一笑,也羞羞的小小声的说,“我炖肉也炖得好,过年没事的时候我炖给你吃。”
李红梅唏嘘,“像我女婿和他七叔这样有学问的人,反是这样的谦逊,也不以会厨事为耻。我家里二小叔子,就是木香她二叔,我的天哪,不过是个秀才,就成天介开口就是子啊曰啊的,说的那些个话,大半个村子的人都听不懂,比那十年的老陈醋都酸,家里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的人,还说君子远疱厨。我就觉着奇了怪的,要是远疱厨,不吃才叫远,也没见哪个君子就饿死了。”
“那是读书读腐了的。没听说过读几本书就要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书中虽有学问,生活里也处处是学问,就拿烧饭之事来说,每年考间里都有考生因着料理不好饭食影响文章的,岂不因小失大。再者,读书入仕为官,说到底是要治理一方施政一方,倘不份谷麦、不通世俗,以后如何治理地方,这样的迂腐,做官也不能有甚作为。”裴七叔不客气的说。
“他七叔这话透彻。”李红梅虽然听的半懂不懂,可大致意思是明白的,觉着就是裴七叔说的这个道理。
“七叔,等以后让我家裴秀也跟着七叔读书。”白木香插一句。
“裴秀是谁?”这名儿听着生。裴七叔托着个圆滚滚的饺子问。
“我跟相公的第一个孩子,叫裴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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