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书也笑了起来。
他们自幼跟着裴如玉,一起读书玩耍,说是伴读,与裴如玉在一起的时间比裴家其他小爷都长。他们也都是识字的,只是学问不及裴如玉。如今已是隶属裴如玉名下,当然是盼着裴如玉好的。在两人看来,大奶奶虽有些江湖气,也不失为磊落直率之人。又肯跟着大爷千里迢迢来北疆吃苦,是个贤惠女子,自是盼着俩人情分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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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如玉和司书说过话,打发司书回房休息,自己举步到白木香屋里洗漱。结果,刚掀帘子进屋,就见窈窈和小财都围着白木香说话,窈窈刚说一句,“这颜色可真正!”,听到门口响动,回身见自家大爷进来,忙把手里的凤仙花汁的小瓷瓶放到桌上,从炕沿儿上下来,给大爷见礼。
裴如玉这才看到白木香正在炕上伸着两只胖脚丫,一只脚丫的指甲已经涂的颜色,另一只还没涂。裴如玉视线忍不住再瞟了一回白木香涂了颜色的脚趾,轻咳一声,移开视线,对窈窈道,“打水来,我洗漱。”
窈窈下去端温水,裴如玉坐在炕沿一畔,“怎么想起染指甲了。”近看才发现,白木香手上十根手指都染了红指甲,正伸着晾干。
白木香十指灵活的翘起落下,抬手朝裴如玉晃了晃,“好不好看?小九叔从新伊带回来给我的。这里头加了香料,香香的,跟寻常的凤仙花汁可不一样。”
裴如玉的视线在白木香胖嘟嘟的手指上一溜,觉着还成,就点了点头。其实不涂也好看,白木香的指甲本就带着天生的浅粉色,透明似水晶薄片,这样一染,格外扎人眼眸。似是引着你去看,一看再看。
窈窈端水过来,裴如玉洗脸净牙泡脚,小财就继续给白木香的脚趾甲染指甲油,窈窈在一畔拿着脚巾,从旁指点,一个劲儿的夸,“大奶奶,你脚可真白,这指甲油一涂,就显得格外亮。”
“谁的脚还能是黑的不成?”白木香一向大方,她从不吃独食,“还有好几瓶,你俩一人一瓶,拿去使。”
窈窈小财高兴的谢过白木香。
窈窈问,“大奶奶,要不要试试小九爷给您买的香浸胭脂?”
“也好。”
白木香只用胭脂略沾唇,窈窈建议她用些粉,白木香对镜照照自己的唇,“现在正年轻,不用浓妆艳抹,等年纪大了再用粉不迟。”
裴如玉侧眸,掠过她鲜艳的唇瓣,“你嘴本就颜色鲜润,胭脂也不必多用,就很好看。”
“这大约就叫天生丽质吧。”白木香眨巴下大杏眼,自信满满。
裴如玉其实不算恭维白木香,白木香生就一双明亮有神的大杏眼,高鼻梁,嘴巴不大不小,脸也是小圆脸尖下巴,本就显得小,浓妆艳抹并不适合,反会有种装大人的不协调感。
俩人正说着话,小福过来送一匣子蜜饯,说是李红梅让送来的,晚上夜长,吃零嘴儿打发时间。
打发走小福,白木香没忘问一句,“董大哥那里情形如何?”
“比咱们这里还要略差一些。”
“哎,那岂不是连我们村儿都不如了?”白木香一向认为月湾县跟她们村差不离的样子。她唇上刚涂的胭脂,忍不住伸出舌尖儿舔了一下。
裴如玉眼眸一沉,垂下眼睫遮住眸中神色,擦脚上炕,白木香递给她一条狼皮毯子盖住脚,以免脚冷。裴如玉看她两只脚丫子晾的有些冻红,给她一起裹上。白木香叫唤,“我指甲油还没干!”
“管它干不干,别把脚冻坏了。”倒两盏蜜水,递一盏给白木香,自己喝一口,“正因地方贫苦,才需我等朝廷官员过来治理。董兄素有才干,你只管放心就是。”
白木香想想,倒也是这个理。
白木香另有事同裴如玉商量,“小九叔这趟回帝都,信咱们都写好了,要不要给你家送些年礼回去?”
“年礼就算了,咱们刚来月湾,自己这里都是千头万绪,就是送年礼,无非就是咱们刚采买的这些东西。不差这些,再说,北疆寒苦,众所周知。托小九叔带信则罢,年礼这些事,不妨等咱们以后日子过起来再说。”裴如玉并不是打肿脸充胖子的性情,同白木香道,“今天我见了见给咱们种地的几家佃户,以前的职田,他们都是种稻米,稻米必然得是水田才种的好。我问了问,咱们那十顷地,大部分都是水田。种棉花怕是不成,我在书上看,棉花并不是在水田种植的。”
“水田不行。地略干些没什么,太湿种不好棉花的。”白木香想了想,“正好小九叔他们回来了,收棉花的事交给阿文,明天我去瞧瞧咱家的地。要大部分都是湿地,不如跟别人换着种。其实,就是种稻米也无妨,稻米一样能卖钱,先去看看地吧。”
“这不必急着去,略等几日,等我空下来,咱们一道去。我想在附近多走一走,带上几个熟悉种田的老农,一起看看这里的田地。咱们县地方不小,人口却是不多,还有将一半人是牧马放羊为生,并不耕种。县里也没个确切的舆图,不过,听余主簿说,可开恳的荒地极多。咱们一道看看。”
白木香问,“是要着人开荒么?”
“现在不急开荒的事,先心里有数为好。”
商量过这些事,俩人就一人一本书,头对头的看了起来。裴如玉是习惯了每晚读书的,白木香虽也时常读书,却不是这种每晚苦读到深夜的读法。委实如今冬天,昼短夜长,早上天迟迟不亮,也不能晚上一摸黑就钻被窝睡觉,她又不喜做针线,便只有读书了。
中间小福又送了一回烤山芋,白木香和裴如玉闻着山芋香,还真有些饿,招呼着窈窈小财,大家把一盘子烤山芋分吃了。
小福第三回 送东西没送进去,人家里头插上门,她没敲门,揉着冻的泛红的鼻尖儿回屋,悄悄跟自家太太说,“太太,大奶奶屋里的灯熄了,想是睡了。大爷书房的灯亮了。”
“这怎么回事,刚你不说俩人有说有笑,又说在一起读书,这怎么老晚了,姑爷倒往书房去了。“李红梅寻思着不对,她是过来人,刚成亲的小夫妻,那是只恨夜短,只愿时时刻刻腻在一起的,谁还有心思晚上读书啊!闺女女婿读大半宿书,这就不正常。如今一屋灯熄了,书房灯倒亮了,窈窈小财住东厢,并不住正房值夜。那书房里断不是旁人,定是女婿。
李红梅倒盏热水给小福暖手,悄悄交待小福,“过一盏茶的功夫再出去瞧一瞧,看姑爷什么时候熄灯!”
这不对!
绝对不对!
第47章 出城
在某些事情上, 李红梅有着可怕的敏锐直觉。
她觉出不对后,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封住小福的嘴,叫小福不许把这事告诉第二个人。第二件事则是按兵不动,继续观察。
这对于一向乍乍呼呼、大惊小怪的李红梅而言,是多么的具有严谨的逻辑与不动声色的智慧。
李红梅一直憋了十天,憋到小九叔休整后, 带着族人与大批货物离开月湾县, 踏上回帝都的行程。一直憋到闺女女婿去县外看职田, 李红梅心下想, 不过是寻个由头出去玩儿。
一大早闺女就梳好辫子,涂好面脂,嘴巴也抹上香浸胭脂,洒了好些木香花露在身上, 穿着新做的小皮裙小皮袄, 戴上皮帽子。女婿怕她冻着,还给她围上狐毛的皮围脖,围的浑身上下就露出两只大眼睛, 小两口这才手牵手的走了。
今天日头好,俩人骑马去,带着巡检衙役, 也不担心安全问题。
李红梅数日观察, 她闺女女婿成亲一年了, 按理说不算新婚小夫妻了, 可俩人还好成这样, 不像是有什么矛盾的。那为什么晚上会分开睡呢?李红梅摸着下巴,眉头皱成个小疙瘩,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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