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地牢门口。
两个官差一左一右把守着,冷峻的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任凭林蔚磨破了嘴皮子都没有半点用处。有个心较软的衙役看不下去,将林蔚扯到一旁,压低声音道:“这位小姐,你还是打消念头吧,咱们可都是听凭上头的吩咐,在这看押犯人的。若是寻常的犯人,你拿银子出来,我们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进去了。可就那个宋长宁不行,县令大人可是吩咐了要严加看管,出了事谁能担当的起?”
林蔚求道:“就让我进去看一眼,就一眼,我说两句话立马就出来。”说着,还悄咪咪的把银票往这衙役手心里塞。
这衙役瞅着这银票,眼睛都瞪直了,有心放林蔚进去,可耐不过县令大人的命令。只好咬紧牙关,将到手的银票又塞了回去,直摇头:“不行,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这我是放你进去了,回头被县令大人知道,还不得扒了我的皮?这事我可不敢做,你还是找别人吧!”
林蔚还要再求,哪知那衙役直接抬腿走了。她无计可施,可又不肯轻易回去。早先县令判刑,说什么要宋家赔偿许家五千两白银不算,还要将宋长宁关押一阵,也不知何时才能放人出来。
事情都是宋凌川给惹出来的,可受罪的却是宋长宁,林蔚心里闷疼,像是被人用手攥着似的,现如今却是连个面都见不到。
她久久立在地牢门口不肯走,忽听背后有脚步声传来,随即有一声冷硬的声音乍响:“怎么回事?不是不许有人过来探监!还不赶紧把人拉走!”
守在地牢门口的官差一听,赶忙应是,走上前来一左一右要将林蔚架走。林蔚哪里肯走,索性就跪至县令大人身前,求道:“大人,我世叔是冤枉的,求大人明察秋毫,不要冤枉了无辜的人!”
县令大人一听,冷笑一声:“冤枉的?那许家公子又不是个傻子,还能自废一条腿去冤枉人?你说是冤枉的,那你倒是说说,真凶是谁?”
林蔚语噎,抿紧唇角,她心里明白这是宋长宁对弟弟的袒护,可心里总像是被压着一块大石头。明明谁都没有做错,可谁都错了。
这县令大人一错开身,一道颀长的身影就落在了林蔚眼底,她缓缓抬起脸来,望着许砚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突然之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宋长宁平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纵是宋凌川打废了许文风的腿,按理说,也不至于是罪不可赦的大错。何至于不让任何人探监。如此,那必然是有人在上头施压,县令大人才做此吩咐。而那个人必然就是许砚无疑了。
“王大人,本官还有些话要同林小姐说。”许砚淡淡开口。
如此,县令大人哪里会不识趣,对着许砚拱了拱手,这才带着人下去了。
“来,林小姐请起。”许砚伸手要去搀扶林蔚,哪知林蔚径直躲避开来,自己起来了。
许砚收回手去,也没生气,只淡淡笑道:“早些时候听惜儿唤你姐姐,想来这些年你真的很用心的在照顾他们。我虽不是什么大善人,但也不是那忘恩负义之辈。林小姐若是愿意,今后以养女的身份同我一起回京。”
林蔚想都不想直接拒绝道:“我出身虽低微,可志气还是有的。至于林惜和林晨,我无法左右他们的想法,若是他们愿意认你这个父亲,我绝对没有二话。若是他们不肯认,谁都不能将他们从我身边带走。”
许砚闻言,微微摇了摇头,叹气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只要你肯做我的养女,那两个孩子哪里还会再拒绝我这个父亲。这样——”
他单手束在背后,抬步凑近林蔚,低声道:“我们来交换个条件吧,只要你说服他们认我这个爹,我就放过宋长宁,当然,也放过宋凌川,你看如何?”
提起林惜,林蔚心里又是一阵闷痛,其实已经找过很多地方了,可就是找不到林惜的半点影子。她甚至是觉得林惜一定是被许砚给带走了。可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
“许大人,别的事情暂且不论,我只想问你一问,林惜现在是不是在你那里?”
许砚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摇头正色道:“怎么?还没找到?我以为……”
他以为林蔚一定是先找着人了,可事实就是,林蔚一直觉得林惜在他手里。
林蔚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如鲠在喉,好半晌儿才惨然道:“没有,我没找到,我还以为是你将她带走了!”
二人话到此处,也管不得养女不养女的事情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林惜给找回来。许砚说话很算数,说不找宋家的麻烦,就决计不会再找。不仅如此,当场就将宋长宁给放了出来。
宋长宁在牢里关了一阵子,也未见丝毫狼狈之态,只不过脸色微微苍白,想来地牢中环境并不会太好。
出去寻人的队伍转瞬间就加大了一倍,许砚自从正房夫人逝世后,小妾畏罪潜逃,这些年来膝下一直没有一男半女。林惜便是他唯一的亲生女儿,哪里还管她是嫡出还是庶出,先找回来要紧。
众人正在外头掘地三尺的寻找林惜的下落,却被赶来的宋府下人告知,宋凌川不见了。下人将那张被揉皱的纸拿出来递给宋长宁。
白字黑字一清二楚,宋长宁的心登时咯噔了一下,将发皱的纸紧紧的攥在手心里。许文风也是歹毒,居然会想着绑走林惜来要挟宋凌川。
其实,宋凌川明明可以把事情说出来的,可他却选择一个人去,只怕就没想着要活着回来。一想到这里,宋长宁的心闷疼闷疼的,像是被人活生生的掀开一层皮肉,血肉模糊,痛彻心扉。
第53章 回家
林惜哭着道:“宋小叔,你别救我了,你快点走吧,我不要你救!”
悬崖边上,宋凌川满脸是血,衣衫凌乱,血色透过薄薄的一层衣衫晕染成一大片。他气息奄奄,勉强用胳膊肘支撑着身子,才不至于趴在地上。脸上鲜血混着灰尘,看起来既狼狈又凄惨,可却唯独没有胆怯和服输。
似乎再重的伤,对他而言都无关紧要。
许文风用手里的拐杖,死死碾压着宋凌川的右手掌,笑得格外猖狂:“宋凌川呀宋凌川,你不是很嚣张,很霸道的吗?怎么现在弄成这么一副鬼模样?啧啧,这要是被你哥哥知道了,他又得来许家找麻烦了,我真的好怕呀!”
他每说一句话,就用拐杖的铜质底子,使劲碾压着宋凌川的手掌,将整只手掌碾压的血肉模糊,还不肯作罢。像是刻意羞辱宋凌川一般,让下人将林惜拽了过来,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看。
“……有什么事,你就冲着我一个人来,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宋凌川右手掌疼得钻心刻骨,皮肉被人活生生的碾压,甚至连小指的骨头都被碾断。那种骨头断裂的痛苦,他几乎隐忍不住要惨叫出声。
到了这种时候,宋凌川才知道那日宋长宁下手有多轻了。
林惜挣扎着大声哭道:“小叔,小叔,你快起来呀,小叔!我不要你死,小叔,不要啊!”
许文风不耐烦,回身斥责了一句:“你闭嘴!再说话我就把你衣裳扒光,丢到山谷下面去喂狼!”
“你敢!”宋凌川一听,眸色一沉,咬紧牙关一字一顿道:“你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今天要了你的狗命!”
“哎呦,好大的口气!”
许文风起了歹念,心想:若是今日把宋凌川放回去,来日等他伤好了,必然要来寻仇。再者,宋长宁骨子里更狠,届时保不齐要为了他弟弟,跟整个许家大打出手。
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到时候死无对证,任凭宋长宁有三头六臂,也不能将他怎么样。
想到此处,许文风神色越发残忍,对着左右的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们立马会意,上前两步,将宋凌川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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