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2 / 2)

“那还坐着做什么?走吧,天色不早了,可以回去了。”林蔚将竹筐背起来,拍了拍衣袖上沾的草屑,抬腿就往山下走。

第3章 秀才爹回来了

今个她爹就要从镇上回来了,前世临死前,渝州下了一场十年未见的大雪。雪把下山的路都给封住了,林家穷得响叮当,米缸里最后一小捧米,被王氏煮了稀粥,喂自己两个孩子喝了。

莲花村家家户户都穷,就是有点米粮,还不够自家吃,哪里还有能力救济旁人。林秀才无可奈何,总不能眼真真的看着一大家子的人饿死,这才冒着严冬下了山,谋生路去了。

只可怜林蔚连亲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活生生的被冻死在了大雪天。

林蔚心里直泛酸,下山的路上走得飞快。她前世活得可怜,性子唯唯诺诺,受了不少的罪。每每爹爹过来问,总是畏于王氏的淫威,半点苦都不敢诉。

天渐渐黑了下来,山路又陡峭,林蔚走习惯了的,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林惜年幼,在后面远远的跟着,一路都不知道跌了多少跤。胳膊肘跟膝盖处的衣料都磨破了,脸上又是汗又是灰,整个人灰扑扑的,别提多狼狈了。

即使是这样,她仍然将兔子抱得紧紧的,半点都不肯松。也不肯出声喊林蔚等等她。

离得老远,就看见村口停着一辆马车,林蔚驻足望去,就见一个身穿竹青色长衫的男子下了车,他身形清瘦,模样倒是俊秀,十足十的文弱书生。可这些年过惯了贫苦生活,眉宇间有化不开的沧桑。

“爹!”

“林蔚?”

林水正掏出几个铜板付车费,刚一转身怀里就扑进来一个瘦弱的身形,他微微一惊,垂首望去,就见自家长女穿得破破烂烂,背着筐猪草。

“你怎么在这?你是来迎接爹的?”林水轻轻将林蔚拉到一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遭,摇头叹气,“你娘写信给我,说是你性子孤僻,成天像个野小子似的,说什么都不肯听。你看看,你这穿得都像什么样。唉,你娘若是泉下有知,不知道要有多难过。”

“爹!我想你了。”

林蔚说着,鼻子一酸,两行眼泪簌簌落了下来。

“女儿啊。”林水也是吃了一惊,要知道自从先夫人去世之后,自家的大女儿性子是越来越孤僻,别说是撒娇了,时常唯唯诺诺的,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眼下却拽着他的衣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几声“爹”唤得心都要化了。

“怎么背这么多猪草?你娘呢?”林水顺手将竹筐接了过来,一手牵着林蔚往村里走。

“她在家带着晨儿,家里养的小花猪每天都要吃食,我要是不去割草,猪就没饭吃了。”

林水眉头一皱,有些不悦了,又追问一句,“你每天都要这么辛苦吗?”

“不是啊。”

林水脸色稍缓,哪知林蔚下一句话,直接让他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哪里就辛苦了。爹爹你常年在外奔波,家里的事都是后娘在操持。惜儿跟晨儿年纪又小,不能帮着做事。我只得每天起早贪黑的帮忙,就盼望着爹早点回来。”

“苦了你了,都是爹不好。”林水攥紧了林蔚的手,心里对王氏有了一番计较。

莲花村不大,满打满算也就一百来户人家。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真要正经算起来,满村都是林蔚的叔叔伯伯,婶婶姨娘什么的。

而村里也就出了林水这一个秀才,也算是替村里争光了。一路上遇见的村民见到林水回来,十分热络的凑上前来打声招呼。目光移到林蔚身上时,还不忘摇头叹口气。

“林水啊,别光顾着宠小老婆,也在大女儿身上花点钱。林蔚也不算小了,再过两年就能说婆家了,怎么成天穿得跟叫花子似的。”

林水汗颜,真不是他不愿意给林蔚身上花钱。手头就算再拮据,给女儿置办两身新衣裳总归是有的。只不过出门久了,没想到王氏居然这般苛待林蔚。

“好,我知道了。”

林蔚眨了眨眼睛,冲着眼前的中年男子,甜甜的喊了一声“大伯”。

被称为大伯的男子一听就乐了,从怀里摸出一只梨子往林蔚手里塞,笑容满面道:“好好好,真乖啊,都知道喊大伯了。”

他又将林水拽至一边,压低声音道:“我说林水啊,到底林蔚才是你亲生的。那两个可是外头来的,就是跟你再亲,也亲不过林蔚去。你家娘子脾气厉害,你又常年不在家,都不知道林蔚过得什么苦日子,回家也好好管管。”

林水一一应是,这才牵着林蔚往家走。人才走至栅栏处,就见王氏抱着林晨从厨房里头出来,一见林水的面,登时眼泪汪汪的跑了过来。

“老爷,你总算是回来了!”

林蔚斜眼睨着王氏,打算静观其变。

果不其然,王氏在林水面前哭哭啼啼的,一声声的诉苦,只说在家里过得有多苦,日子过得有多清贫。到了最后还不忘记指责林蔚几句。

“这日子没法过了,你再回镇上,把我跟惜儿,晨儿一起带去吧!村里的人都欺负我是个外来的,连带着惜儿也听别人闲话。”

说起林惜,王氏又想起来了,一个下午都没见着人,料想定是跟村里的孩子跑外头玩去了,一时也没往别处想。

“还有林蔚,自打我入门,从来没叫过我一声娘。一到做饭的时候就没了影子。这不,知道你要回来了,赶忙背着竹筐去割猪草了,平时喊破了嘴皮子,她也不动弹。也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王氏抱着三岁大的林晨,哭得梨花带雨,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爹爹抱!”林晨张着两只胳膊要抱,他生得虎头虎脑,王氏嫁给林水时,他还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奶娃娃,自然什么事都记不住,不像林惜,多少能记着点事。

“来,爹爹抱。”林水将竹筐放地上,一把将林晨抱在怀里,呵着他痒痒,“让爹看看我们家晨儿长胖了没有。”

林晨生得白胖,怕痒得直扭腰,咯咯笑个不住。抱着林水的脖子,凑上去亲了一大口。

真真是父慈子孝,林蔚看得心里微微泛酸,直至林水抱着林晨进了里屋,目光还没收回来。

“死丫头,让你割个猪草,割哪里去了!我说你今个怎么这么听话,原来是憋着坏呢!”王氏使劲往林蔚胳膊上掐了一把,压低声音骂道:“别以为你爹回来了,就能护着你了。你给我仔细着点,要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林蔚瘦得就剩下一把骨头,王氏掐她两把,就跟掐她骨头上似的,生疼生疼的。她也不甘示弱,使劲挣开,王氏没料到林蔚居然还会反抗,险些一头摔地上去。

当即气得脸红脖子粗,手指着林蔚“你”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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