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希望我来还是不希望我来?”
“你说话还是那么直接,那么冲,不给人留面子。”
“因为陛下也没有给自己留面子。”
针锋相对。
温恩悄悄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心说当今天下敢这么和圣皇陛下说话的人也只有这一个了。若是换做别人,只怕圣皇陛下的眼睛一瞪,早已经吓得瘫软。
可也奇怪,这位姑奶奶在圣皇陛下面前不管说什么,他老人家都不生气。
果然,陈无诺只是无奈的笑了笑,放下手里的笔:“还当着朕手下的奴才,你就不能给朕留些颜面?”
“那你让他出去就是了,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哦......温恩,那你下去吧。”
温恩心说这就是当时第一奇事啊,但他却不敢表现出什么,连忙垂首告退。一边走的时候一边心里还在想着,这也算是对圣皇陛下发号施令了吧?普天之下,哪怕就是那位让人看一眼就会心生畏惧的圣后娘娘,只怕也不敢这样和圣皇陛下说话。在圣皇面前,每个人都是奴才,可她不是。
温恩知道她是谁,当今天下知道她是三道书院院长的人其实不多,还好温恩是其中一个。所以温恩有些时候很感激,因为陛下的很多秘密都不瞒着他。
“你来是什么事?”
陈无诺指了指面前的椅子。
岑暗不坐,只是站在那眼神冷冷的看着陈无诺:“真要的要赶尽杀绝?”
陈无诺微微一愣,然后摇了摇头:“我是大羲圣皇,我说过有些事交给儿子去做,那么就要交给他们去做。如果他们做什么我干涉什么,那么对他们来说不公平。”
“那么对明法司那些为大羲奉献了只半生的人就公平?”
“当然不公平。”
陈无诺回答:“但他们不是我儿子。”
岑暗:“哪怕你儿子做错了事,你也不管?”
陈无诺:“还没到管的时候......你也知道,我已经在这个位子上坐的太久了。对我的儿子们来说,这是很可悲也很可怕的一件事。他们永远看不到希望,我不想他们最终因为这个都废了。所以总得让他们看到一些希望,这样他们的人生才不会灰暗的一事无成。”
岑暗:“牺牲那么多人,包括曾经对你最重要的一手下,也仅仅是因为这个?”
陈无诺往后靠了靠,让自己坐的稍稍舒服了些:“圣庭里你的事你不懂,你还是管好三道书院。毕竟,那是你我当初认识的地方,那也是我当初一块修行的地方。”
所有人都知道圣皇陛下每个月都一定会去一次三道书院,去看一看那些大羲未来的栋梁之才。所以每个人对他都用了很多的赞美之词,因为他是如此的重视年轻人。只要是想想,就能让大羲的每一个年轻人心潮澎湃。可是没有别人知道,陈无诺年少的时候曾经在三道书院修行过,更没有别人知道......岑暗是他的师妹。
也许只有岑暗知道他的心思,他每个月去三道书院可不仅仅是为了看看那些未来的栋梁之才,他也是去看她的。
一想到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好,岑暗的心里就软下来几分。
“我知道你不愿意让我参与圣庭里的事,你觉得只要是参与进来,人就会改变。我听你的,你为我安排什么我就做什么,从来都是听你的。哪怕你说每个月只能见一次面,我也依然听你的,从不曾有过什么怨言。”
陈无诺脸色一变:“苦了你。”
“我不苦。”
岑暗道:“这么多年来了,我从不觉得自己苦。你是大羲的圣皇陛下,每个月都能抽出时间陪我一天,我已经是当世最幸福的人之一。我很清楚,哪怕是你的那位妻子,每个月也未必能见到你一次。所以我很满足,不会因为这个而有什么怨言。我只是想着,你不要那么劳累。”
她的语气松懈下来:“可是,我不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年轻人就这样成为无辜的牺牲品。”
陈无诺坐直了身子,眼神之中有一抹凌厉一闪即逝:“是因为那些年轻人,还是因为方争?”
岑暗楞了一下:“你......你什么意思?”
她的脸色忽然一变,身子都忍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你难道是因为我才让人杀了他?”
陈无诺眼神恍惚了一下,但是摇了摇头:“不会,方争是我最得力的手下,而你是我最在意的女子,我怀疑过很多人,但从不曾怀疑过你们俩对我的忠诚。他死了,只是因为他到了该消失的时候。而你,永远不会消失。只要我存在一天,你就必须存在一天陪着我。”
岑暗的脸色缓和下来一些:“当是我求你好不好?那些年轻人只要放在别的地方,都是对大羲有用的人。若是你不放心,觉得他们以后不会在为大羲尽心尽力的做事了,你把他们都给我可好?都送到书院里去,做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书院护卫。我帮你看着他们,保证他们不会作乱。”
陈无诺本来想拒绝,可是看到岑暗的那双眼睛,心里一软:“你......你这是第一次因为别人的事而求我。”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罢了......就听你的吧。”
他看向外面,手在桌子上的一个铃铛似的东西上按了一下。片刻之后,温恩从外面小跑着进来:“陛下,您有什么吩咐。”
陈无诺按照岑暗的说法吩咐了几句,温恩连忙转身跑出去,比来的时候速度更快。
“我要回去了。”
岑暗看了陈无诺一眼:“毕竟我在这出现,对你不好。”
陈无诺点了点头:“是啊,你该回去了......还有十几天才到那个日子,不过我很开心,这个月......我见到了你两次。”
第四百八十四章 带他去找自己
陈少白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好像木头人一样的安争,他叹了口气:“外面没有很强烈的元气波动,这说明你原来那些老部下没出什么事。我刚才出去看了一眼......有一辆马车毁了,马车里的人自己了结了自己。”
安争抬起头看了陈少白一眼,陈少白心里随即一震。
那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睛啊,血红血红的,好像是觉醒了的野兽之瞳。安争的嘴角上还挂着血迹,脸上也是,可他此时看起来像是魂魄都没了一样,麻木的让人看了心疼。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岑暗缓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看了安争一眼,然后轻轻一叹。她走到安争身边蹲下来,取出一个小药瓶,从里面倒出来一颗丹药塞进安争嘴里。安争根本就没有反抗,也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岑暗来了一样。他可能也不知道,岑暗给他吃了一颗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