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焦倒是无所谓,“我都行,看娘的意思。”
易嬷嬷笑道;“你就是个懂事的,那娘回去了就找媒婆相看起。”
母子三人正说着话,见裴琰与宣氏从书房出来,忙迎上去。
只见宣氏脸色灰白,似有愤怒与不甘,还有一丝颓然。
易嬷嬷走过去扶着她,宣氏道:“回去吧。”
“哎!”
易嬷嬷应承道,然后给两儿子说了一声,扶着宣氏出了门。
相比起宣氏,裴琰脸上可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易焦问道:“大人,宣、柳夫人那边——”
“已经跟她说清楚了。”裴琰说。
到底是怎么样一个说清楚,他没有说,易家兄弟也不敢再追问。
易家兄弟不敢追问,卢青桑也没打算追问,她自问这是裴琰的事情,与她无关。
哪知,吃过晚饭后,裴琰却亲自过来跟她解释了情况。
“柳夫人与我确有母子亲缘关系,但是这世上并非所有的母子都亲爱和睦,也有没母子缘的,我与柳夫人便是如此。”裴琰很有些艰难地说。
往事不堪回首,再说起来无异于重新剥伤口。
卢青桑道:“这些你不用跟我说。”
裴琰摇摇头,“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算是夫妻,有些事情你心中有数才能知道该怎么做。”
夫妻,休戚与同。
行吧。
“柳夫人深恨兴安伯,她曾亲口说过见到我就如同见到兴安伯,叫她如鲠在喉,很不舒服,故而很不愿意多见我,后来我担任锦衣卫指挥佥事后才见面多起来。柳夫人嫁给柳侍郎后,另外有两个亲生的儿子,柳思应该跟你提过吧?”
卢青桑点点头。
“严太师权倾朝野,但是朝野上下其实对他不满的人有很多,尤其是有些自诩清流的读书人,柳侍郎便是其中之一。朝中这两年有风声,王阁老年逾七十,致仕就在这两年,王阁老致仕后,内阁空出一个位置,柳侍郎想要更进一步,但他不愿意攀附严太师落下骂名,柳夫人多番找我,目的在此。”
卢青桑疑惑道:“严太师是名声不好的权臣,柳侍郎不愿攀附,可是要是通过你,谋到内阁的位置,这来路也不正啊,柳侍郎应该也不愿意吧?”
严太师把持朝政二十多年,现在已经不是名声不好,而是臭名昭著,至于裴琰,他本人风评还行,但是身在锦衣卫就是他的原罪。锦衣卫自成立后,经过几朝,名声也不好,通过严太师升官,其实跟通过裴琰,真说起来,差别也不大,都会落下恶名。
卢青桑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又道:“这么看来柳侍郎也不是真正的清流名士,或者说是柳夫人瞒着他?”
这么一说也不大可能,最近这段日子宣氏频频过来找裴琰,柳侍郎一个高官,怎么也不可能傻白甜地认为两人要重续母子缘分吧。
裴琰摇摇头,道:“柳侍郎知不知情我不知道,不过我刚才在书房已经明确地跟柳夫人说了,我不会参合朝堂上的那些事情,让她不要妄想。”
连妄想两个字都说出来了,难怪柳夫人刚才脸色灰败。
“其实朝中的事情现在一团乱麻,严太师愈发擅权揽财,皇上虽说对他有猜疑,但是现在还离不开他。严太师自有他的用处,所以就算柳侍郎入了内阁,其实也没有什么话语权,一样要唯严太师马首是瞻。柳侍郎与其想在想着怎么往内阁挤,还不如想办法谋个外任,不然在这京城他也没有什么作为,反而有可能触怒严太师。”
卢青桑在琢磨“用处”二字的深意,突然想起某朝某代的一个历史典故,她惊讶地睁大眼睛,“是不是皇上需要严太师——”
皇上奢靡无度,每年光是花在佛道上的银子就数不胜数,然而军队就连军饷都发不出来,国库常年银子告缺。
严太师大肆敛财,他自己当然要享受,但是其中很大一部分银子大约都进了皇帝的口袋吧。
裴琰捂着她的嘴巴,“祸从口出,心里知道就行,不用说出来。”
卢青桑想也没想,张开嘴巴便是一咬。
裴琰连忙松了手,哭笑不得,“你是属猫的吗?”
卢青桑:“谁让你捂我的嘴,凭什么你自己能说,我不能说?”
裴琰解释道:“我说的是严太师,你说是皇上,这不一样。”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卢青桑其实并没有用力气,但是她有一颗尖尖的小虎牙,就是这颗小虎牙在手心留下了深深的一个牙印。
卢青桑见他盯着手看,不由得道:“我没用力啊。”
裴琰抬头,笑了笑,“没事,这算是个独特的记号。”
他这么一说,卢青桑想起了,张无忌咬殷离那一口,顿时就不自在起来。
“等下印子就没了,再说我也不是故意要咬你的。”
话题歪了。
卢青桑忙问:“柳夫人以后还会不会过来?”
裴琰道:“事情说开了,应该就不会过来了。就是过来也不用担心,她要是为难你,你只管把所有的事情都往我身上推好了。”
“好!”
裴琰的肩膀确实够宽,够有担当,嫁给他至少在婆媳关系上不用受委屈。
他未来的媳妇有福气了。
卢青桑这样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