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2 / 2)

李益看那小梳,是把黄玉梳,月儿似的半圆形,玉质细腻,十分油润,几近透明,梳背雕作凤栖梧桐纹样,上有小孔,悬着一串五彩的流苏穗子。梳子小小的,一只巴掌就能握住,不单用来梳头,亦可做装饰,看着别样可爱。

第66章 归属

李益和慧娴做了一次促膝长谈,再次提起离婚。

这个话已经提了太多次了, 两个人都已经腻了。这次, 慧娴没有明确说反对, 然而她也没说同意。她听着, 没说话。

李益拿不准她的态度。

不过从这一年来的沉默看来, 两人就算不离婚, 这日子也过不下去了。

李益要求和离。原本慧娴出嫁带过来的财产, 仍旧归她。并愿意给出部分财产的补偿。慧娴听到这些,感觉很难受,很无趣, 她知道在为人方面, 李益是个相当的好人,绝不会在这些方面吝啬的。越是如此,越让人憋屈。他肯付出一切, 就是不肯要她。这样想,她就感觉心里堵着一口恶气。

她去找李羡,希望李羡能给她一点希望和安慰, 然而李羡只是敷衍她。李羡表示会替他找李益谈一谈,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慧找知道他不是骗自己, 他找李益谈过了,只是没有作用。

“我已经尽力了。”李羡说:“他不听我的话,我也没有办法。我看他是要疯了。”

慧娴就只是茫然。

她没有办法,然而呆在李羡房中枯坐,又不肯走。李羡劝她, 安慰她,慧娴听不进去那些废话,她只想被人抱一抱,疼一疼,然而李羡又不肯。这个人成天爱在外风流,唯独对她避之唯恐不及,只有兄长的庄重,决不肯越雷池一步。

九月,贺氏临盆。

贺氏生下一个女儿。

拓拔泓头一次做父亲,自然是十分快乐,太后也高兴。唯一不高兴的就是李氏了。

贺氏生了个女儿,而她腹中所怀的已经八成确定是个男孩。

她感到很不安,很忐忑。

按宫中的惯例,皇子出生,就要由专门挑选的保母抚养,她是没有抚养的资格的。

可是自己生的儿子,没有抚养的资格,她生下他又有什么用呢?摸不着看不着就算了,如果被立为储君——宫中的惯例,也一向是立长子为储,如果她生下儿子,十有八。九是要立为储的……

一旦被立为储,就意味着,来日他登基之日,就是她这个生母的死期。

这甚至是最好的情况。

宫中人心叵测,一旦她成了太子生母,谁知道多少人会想让她死?

当年拓拔泓的生母便是死在常太后手里。儿子刚出生,根本没等到太子登基,因为太后想要抚养拓拔泓,所以就找借口杀了她。

她总怀疑自己会重蹈当年李夫人的覆辙。

她不怕拓拔泓,毕竟夫妻一场,拓拔泓想来不会那么心狠,她怕的是冯太后。

什么规矩,规矩是死的,执行规矩的人是活的。当年太。祖皇帝为了防范母强子弱,后宫干政,所以定下子贵母死的规矩。可实际呢?杀了太子的亲生母亲,后宫就不干政了吗?

杀了太子的生母,后宫不也在干政吗?

只是干政的人变了。

太武帝时有惠太后,文成帝时有常太后,生母死了,有保母。保母当起太后,干起政来了。而今冯太后,她不也在干政吗?

她不但干政,还公然垂帘听政,大魏朝连皇子的母亲活着都容不下,竟然能容得下她垂帘听政?太。祖皇帝要是地下看见,会不会气得活过来?

所谓避免后宫干政,只是那些野心家的借口罢了,所谓的子贵母死,也不过是后宫倾轧的工具。太。祖定的所谓规矩,到了后宫这些女人手里,只是一件工具,一件杀死对手最趁手最好使的利刃。

可以合理合法地杀人,并且不用偿命,这样的武器谁不喜欢?

李氏抚摸着自己一日大似一日的肚子,感觉很忧愁。她想要儿子,这宫里,得有个儿子依傍才能生存。可是有儿子保不住,也是白搭。给别人做嫁衣了。

李氏在忧愁中,太后那边,却已经在准备给即将到来的皇子挑选抚育的乳母,安排服侍的人,并忙碌着打扫宫室了。

众人欢欣鼓舞,好像真有多高兴似的,唯独李氏快乐不起。这一日,躺在床上,她忽然下定了决心。

她不能让儿子被人夺走。

晚上,拓拔泓来宫里,李氏郑重地向他请求,她要亲自抚养孩子。

她要将孩子留在自己宫中,可以挑选两位乳母帮忙抚育,但是必须要在她的宫中,在她的手里,她亲自抚养。

她想明白了,她决不能让别人来抚养自己的孩子。否则就是在给自己培养敌人。谁都知道,谁抚养了太子,谁和太子最亲近,谁将来就会有权力。就算她是生母,儿子从来没见过她,又怎么会跟她亲呢?而一旦那人得到了她的儿子,将来就会把她视为最大敌人,一定会想尽办法除掉她。所以她最重要的事就是留住儿子,亲自抚养,这一步如果被人抢了先,她就无法翻盘了。

她自不能对拓拔泓说自己最真实的目的,只是眼泪滂沱,诉说自己的母爱,如何如何舍不得。拓拔泓听了也有些震动,然而还是说:

“可是,宫中从来是由保母抚养皇子的,朕不好破这个例。朝臣们也会反对的。”

李氏道:“可这是咱们的家事,关朝臣们什么事呢?他们爱反对就让他们反对去就是了。母亲抚养孩子是天经地义,它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若是不亲自抚养他,谁知道他落到别人手里会不会受什么委屈。把它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拓拔泓安抚道:“你多虑了,他是皇子,谁会让它受委屈。你年轻,又还没经验,那些乳娘和保母都是年长有能力的,他们照顾孩子,比你懂得多了。比你照顾的好呢。”

拓拔泓其实有点看出李氏的野心了。

她要亲自抚养儿子?要知道,这在有魏以来的历代后宫中,都是没有先例的。拓拔泓知道,她爱子之情是一,更主要的目的,还是想将亲生儿子攥在手中,为了将来做打算。但拓拔泓不是很想答应她,毕竟,史无前例的事,对于后宫的女人,他也有和他祖父辈一样的担忧。

李氏道:“她们年长有经验,可我是孩子的亲娘。这世上有谁疼孩子能超过他的亲娘呢?皇上也不想想,如果亲娘都欺侮自己的孩子,那别的女人就会对他真心吗?如果亲娘都不可靠,难道跟他毫无血缘的其他人就会可靠?皇上以为皇子不该信任自己人,该去信任外人吗?”

这句话多多少少有点刺中了拓拔泓的心思。

李氏的话是有点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