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嗣昌不知道临时工是什么意思,但是反应很快,“兵部与锦衣卫井水不犯河水,不可能驱使锦衣卫给兵部传令。再说,这两人是不是锦衣卫,得查过北镇抚司的名册后才能确定。”
“果然是这套路,只要现在派人去修改锦衣卫的名册,来个死无对证,这两个人就被‘临时工’了,不再是锦衣卫的人,成了无主的孤魂野鬼。”夏天南把刀插回鞘中,双手击掌叫好,“杨大人思虑缜密、反应机敏,连消带打,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佩服佩服,难怪你能取张凤翼而代之!”
杨嗣昌静静地看着夏天南,看他还有什么招数。
倒是夏天南身后的杨由基等人急了,好不容易找到了证人,就被杨嗣昌三言两语给撇清了?
夏天南好整以暇地说:“杨大人好手段,不过我早就想到你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也没打算靠这几个人证就让你自己承认。我倒还有个笨办法,杨大人你帮我参详参详,是否可行:我把这几个人手脚筋都挑了,然后用囚车装着,从北往南走,脖子上都挂块通虏的牌子,一路供人观赏,然后把他们和杨大人密谋的事编成故事,花钱请当地的说书先生说上一年,让天下百姓都知道这回事,你说可好?”
杨嗣昌脸色变了,双手在袖中紧紧攥起了拳头,尽量用平静的口气问:“通虏是何等的罪名,岂是你一面之词就能定的?再说,我和这几位素不相识,又有什么事情好密谋的?”
“你只下了指令,没有告诉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从他们的口供中,确实也问不出那两个字,但是我猜到了。”夏天南张口,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虽然只能看见口型,但是杨嗣昌一眼就看出来,对方说的是“议和”!
刹那间,杨嗣昌如遭雷击,险些站立不稳。这么隐秘的事情,就只有自己和皇上知道,他又是从何知晓?
看见杨嗣昌的表情,夏天南知道自己猜测无误,笑着问:“怎样,是不是猜中了真相?只要把这事抖出来,再加上潘达火烧粮仓和王洪拒绝出战的段子,说书先生添油加醋一番,是不是就成了兵部尚书伙同兵备道、总兵私通鞑子,陷害忠良的桥段?古有潘仁美陷害杨家将,秦侩莫须有构陷岳武穆,今有杨部堂背后给琼海镇捅刀子,老百姓应该很喜欢听吧?”
杨嗣昌脸色铁青,须发皆张,伸手指着夏天南喝道:“住口,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完全是血口喷人,真以为手中有两门炮有几个兵,就能大放厥词,无人奈何得了你吗?”
夏天南无辜地摊开双手:“我也没说过有证据啊,只是编个段子广为流传,需要证据吗?不过,潘达和王洪的所作所为,一旦加上你不敢说出来的两个字,就顺理成章了,天下人多半会宁可信其有吧?到时候,杨部堂你声名扫地不说,可能还会连累上面那位爷,这可不是一道罪己诏能化解的……”
杨嗣昌浑身都开始发抖,碰到这种无赖,他还真不知道如何应对。
诚然,对方手里没有他打算议和的证据,可是鞑子在京畿烧杀抢掠,如入无人之境,民间肯定怨声载道,这时候如果抛出自己议和的消息,加上密令潘达和王洪设法破坏琼海军阻截阿巴泰的计划两下一对照,那些听风便是雨的愚民不信才怪。如果换做平时,即便议和的消息泄露,不过也是言官弹劾而已,只要有皇上护着,自己不会有事,可是现在正值鞑子入寇之际,自己阻挠夏天南导致阿巴泰顺利脱身的事捅出来,被扣上一顶通虏的帽子,朝野之间群情鼎沸,就算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