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达先是一惊,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转身逃跑,转念一想,现在自己有兵部的杨部堂撑腰,而且背后隐约有皇上的影子,自己为什么还要怕这个外地总兵?
他挺直了腰杆,坐在躺椅上,挥手让两名小妾退下,慢条斯理地问:“夏总兵这是第二次破门而入了吧?不知道这次来,又有何指教?”他刻意没有提对方的爵位,就是不想让自己心理上感觉低对方一等,若只是一个总兵,在手握实权的兵备道面前也没什么好嘚瑟的。
主辱臣死,杨由基等人见潘达坐在躺椅上问话,轻蔑之意溢于言表,脸色阴沉地上前一步,纷纷握住刀柄,拔出了半截,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潘达心中一紧,忘记了这些人杀鞑子杀红了眼,要是不管不顾起来,给自己撸一刀,那可真够冤的。他想要站起来,缓和一下气氛,可是这样一来就有些认怂的味道,气势就被压下去了,他眼珠转了转,还是硬着头皮躺着不动。
夏天南伸手示意杨由基等人稍安勿躁,脸色平静地上前说:“上次来是为了粮草的事,这次来似乎没法说这个事了,那么多粮草已经烧光了……”
潘达闻言,提着的心放下了,浑身放松了下来,说一千道一万,任凭你如何嚣张,只要你是朝廷的兵,吃朝廷的粮饷,就逃不出咱的五指山,他讥笑地回答:“说起来这事还要和夏总兵好好说道说道——没有兵部的命令,外地兵马索要粮饷本就不合规矩,你的人又冲击粮仓,还放了火,你必须要给本官一个交代,否则本官不好向朝廷交代……”
“锵”的一声,钢刀脱鞘而出,划过一道夺目的寒光,把潘达的左手掌生生钉在了扶手上。
潘达只觉得手背一凉,愣了片刻,等巨大的疼痛感传到大脑后,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手掌,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他想缩回左手,可是冰冷的刀刃牢牢钉在上面,稍一拉扯,疼的更是厉害。
夏天南扶住刀柄,伸脚踏在潘达的小臂上,俯下身似笑非笑地说:“潘大人是不是觉得拿住了我的脉门?只要论及粮草,我就必须在你面前低声下气?”
潘达脸色苍白,脸上豆大的汗珠啪嗒啪嗒往下掉,哆嗦着说:“你……快把脚松开,拔出刀……”
夏天南像是根本没听见他的话,自顾自地说:“缺乏粮草确实对我有影响,这次我没能杀了阿巴泰,这也是原因之一,可是想要用这个来挟制我,只能说你太无知!烧粮仓这么大的的手笔,你一个小小的兵备道是没这个胆子的,说吧,是谁指使的。如果痛快说出来,我心情好的话,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虽说十指连心,手掌被利刃穿透的痛楚让潘达几近晕厥,但是他神智还是清楚的,知道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出来会对杨嗣昌的声誉和仕途造成怎样的影响,说不定还会牵扯到当今圣上。且不说即将就任兵部尚书的杨嗣昌就能够轻易拿捏他,若天子一怒,血流成河,后果更不是他所能够承担的。
潘达转眼间就想清了其中的厉害,他忍住疼痛,咬牙说道:“粮仓是你的人烧的……我……我是朝廷钦命的兵备道,掌管……掌管天津卫的粮饷转运拨付之……之职,你……一介武夫,居然敢……敢对我动手……”
“啪”的一声,潘达挨了一个清脆的耳光,夏天南不屑地说:“我动过手的人多了去了,你又算老几?给你一个机会,说与不说由你决定,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杀了你之后,我再把你的老巢翻个底朝天,就不信找不出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