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稍稍安抚住暴走状态的夏天南之后,尼崎兵介就匆匆忙忙去找锅岛吉重,这件事很棘手,涉及西部的强藩和海上的新兴霸主,处理不好就会殃及肥前藩,必须层层禀报藩主请示如何处置。
成天酗酒度日的锅岛吉重听见这个消息酒都吓醒了,赶紧带着他一起去求见家老伊东义佑,伊东义佑也不敢怠慢,直接请示藩主锅岛刚茂,得到了明确指示:不惜一切代价安抚明国的客人,然后派人快马加鞭去江户请示德川将军,总而言之,这个锅不能让肥前藩来背。
肥前藩的应对效率可谓极高,可是就算这样还是没有跟上夏天南的脚步。当伊东义佑亲自带领锅岛吉重、尼崎兵介等人来找事件的苦主时,发现他们居然走了,人去房空。
长崎出海口处,“广东”号上,林伟业问夏天南:“为什么我们要匆匆忙忙走,好像是躲着肥前藩的人一样?”
夏天南纠正道:“这不叫躲,我们又没做亏心事,心里不安的是他们。这叫不给他们拖延扯皮的机会。日本幕府体制下的中央和地方、地方藩国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萨摩藩素来以彪悍著称,从幕府时代到明治维新一直都是西部强藩,幕府末期更是倒幕派的急先锋,肥前藩根本处置不了这样的刺头,肯定要上报幕府,以这个时代的通讯效率和官僚的拖沓,我们在长崎等个一年半载也未必有个明确的结果。最好的办法是直接去江户,把大炮顶在德川家光的脑门上,才能得到我们想要的答复。”
林伟业看了看船舱的方向——重伤的司马德得到郎中的及时救治,伤势虽重,却不致命——小声问道:“什么答复?是不是给司马德讨公道?”
夏天南咳嗽一声:“司马德这次护主有功,我会记在心里,但是这次岛津家的疯子要杀的是我,主次关系不能颠倒。这次去江户兴师问罪,必须坚持一个原则:这次的事件不能看做偶然,必须看做萨摩藩和琼州营之间的矛盾,而且锅要由幕府来背。”
林伟业不解地反问:“让幕府背锅我能理解,就好比子公司没有独立法人资格,出了事必须由母公司擦屁股。可是明明就是萨摩藩某些人的冲动之举,为什么就要上纲上线,最后一口咬住幕府不放呢?”
夏天南长叹一声:“你果然没有政客的潜质。我们之前为了收税的事找不到理由找幕府的茬,这次袭击事件正是绝佳的理由。而且,我都差点丧命,可不是区区收税的小恩小惠就能打发了,鬼子必须付出足够的代价!”
林伟业疑惑道:“……你想幕府付出什么代价?”
“最起码给我们足够的赔偿吧,也不要太多,百八十万就行。另外要给我们治外法权,所有与琼州营有关的人不能按日本律法治罪;除此之外我们的战舰可以自由停靠任何港口、获得补给,当地藩国不得拒绝……”夏天南一边想一边说,“收税的事也得照我们的要求做:所有来日本的商船,无论什么国籍,必须持有我们发放的完税凭证才能进入奉行所交易……暂时只想到这么几条,到了江户再慢慢琢磨也不迟。”
林伟业目瞪口呆:“这些条款听起来好耳熟……好像历史上的不平等条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