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图用困难吓退对方:“粮赋和辽饷之事,千头万绪,花样极多,各县还有刁钻胥吏上下其手,历来收取税赋是天字第一号难事……”
“这个不需要府台和赵大人费心。我保证足额缴纳正粮和辽饷,不会让府台为难。”
赵越怔住了,足额缴纳,这是要盘剥百姓到倾家荡产的节奏吗?他迟疑道:“事关重大,我需禀报府台,好好斟酌斟酌……”
夏天南紧紧盯住他的眼睛:“过完年后几个月就要收夏税了,税赋是地方的大事,府台和赵大人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若是不能顺利收上来……”
这话隐含着威胁,不让我包揽,这三县的税赋就不用征了。
“而且,澄迈之困一日不解,府台的日子就不好过。”夏天南再加上了这个最重要的砝码。
赵越擦擦额头上冒出的汗,权衡了半天,一咬牙,妈的,没有退路,就这么办。
“就如夏参将所说,包揽三县税赋,我代府台答应你。那么澄迈那边?”
“我今日就发兵!”
赵越得到肯定的答复,就连日启程返回琼山。包揽税赋之事重大,而且从未有过,他必须第一时间向秦秉严禀报。至于澄迈的事,他已经不担心了,只要夏天南答应了,那就是一句话的事。
琼州知府衙门。
“什么,琼州营要包揽三县税赋?”秦秉严很意外。
“正是。不过夏天南答应足额缴纳。”
“还足额缴纳?”秦秉严冥思苦想起来,究竟琼州营是什么目的?
秦师爷插话道:“若真能足额缴纳,对东翁反而是好事。每年夏税、秋粮都是棘手的事,既要现在有人包下了三县的全部税赋,东翁省了多少心啊。”
在本朝,征收粮税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作为大总管的户部,只问总数,不问细节。当地谁有多少田、多少地,座落何方,起科多少?只有县衙里户房的书办才一清二楚,他们所凭借的就是代代相传的一本秘册,称为“鱼鳞册”。没有这本册子,天大的本事,也征不起钱粮。
鱼麟册本是公物,是政府主持绘制修订的,但是年深日久,县里存档的或湮灭或丢失,早就不知去向,政府修订的“公册”,反而成了书办的私产,不管是县令还是钱粮师爷,要顺顺利利的办下每年的夏秋两赋的公事来,时常会为书办所挟制。
一般来说,各县的县令上任之后,钱粮师爷就要去和户房的书办谈条件、讲斤两,形成一个默契,勾结起来各取所需。不过琼州这地方很偏僻,天高皇帝远,书办对官员的忌惮心理也少了许多,各县想要顺利征收粮税,要花费更大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