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庭树上下打量她,然后微微一笑:“你好。”
小姑娘是来寻仇的,一双俏目瞪着,娇斥道:“我找乌鸦。”
顾庭树客客气气地说:“我不是。”
“我有眼睛。”小姑娘横了他一眼,提着纱裙走上台阶,大声说:“让开!”
顾庭树没让,他立在门口,礼貌地说:“小丫头,这是私人住宅,不能随便乱闯的。”
“我就闯,你敢拦我!?”
顾庭树不大想跟女人动手,不过这种又娇又蛮的女孩子,不打一顿大概很难老实。两个人正僵持着,忽然院子里传来声音。
“雪黛。”乌鸦缓缓地走过来,脸上带着一点愁苦和无奈的表情,他走到顾庭树身边,还没站稳,就被叫雪黛的女孩子打了一巴掌。
“你还打算躲到什么地方?”雪黛怒斥道:“你不是要跟你的情人私奔吗?我倒要看看她长得什么模样。”一双眼睛里射出怒火,恶狠狠地看着这个院子。
乌鸦被她说的话刺中,心里又是难过又是窘迫,脸上的五指痕更是肿了起来。
顾庭树咳嗽了一声:“雪黛姑娘,强扭的瓜不甜啊。”
雪黛冷笑一声:“我管它甜不甜,我就喜欢扭。”顿了顿又狐疑地盯着顾庭树:“你是什么人,你为什么在这里?你们两个什么关系?”
“我和内子借宿在这里。”顾庭树说。
雪黛瞪着双眼:“什么子?”
“就是他老婆。”乌鸦不耐烦地说:“他们俩来我家治病的。”
“那你的情人呢?”雪黛扬起下巴问。
乌鸦轻轻叹气:“我没有什么情人。”
雪黛怒色稍退,从两人身旁钻过,直接闯进了屋子里,只见古色古香的床上,坐着一位穿半旧衣裙的女人,长发披肩,眉目漆黑,是个柔婉娴静的模样。
雪黛自恃貌美,见这女人也并非倾国倾城,心里略高兴了一些,就把手里的刀放下了,又说:“你真是来治病的?”
灵犀有点疑惑地盯着她,又点了点头。
雪黛笑道:“那就好,病好了就跟着丈夫回家吧,总住在别人家里算什么样子?”
灵犀点头:“那是自然。”
于是雪黛提着刀出去,刀尖在青石地板上划出斑斑点点的火光,她经过乌鸦时,陡然站定,伸出食指,尖尖的指甲逼近乌鸦的眼珠,冷声问道:“那你为什么要退婚?”
乌鸦迟疑,顾庭树暗暗捏了他的肩膀,他才含糊着说:“我是一个穷小子,配不上大小姐您。”
雪黛收了手指,这才笑了起来,笑完又绷着脸,傲慢地说:“你自然是配不上我的,可是要退亲也轮不着你。”后退一步抱着手臂,想了想又说:“这样吧,等你把那个女人的病医好,你再到我府上三跪九叩地求亲,我要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回绝你,如此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乌鸦有点不太懂这个女人的脑回路。倒是顾庭树微笑着道谢:“雪黛姑娘真宽厚仁慈。”
雪黛眉眼朝他一扫,冷哼了一声,心想这个男人风度品貌自然是一流,可惜鬓角都白了,年纪这么大,自然也是配不上我的。她威胁似的用手指点了点乌鸦的眉心,又朝顾庭树矜持一笑,领着众仆人呼啸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天气好冷,应该顿顿吃火锅。早上涮年糕中午涮鱼丸晚上涮米粉
☆、得其所哉
南方的深秋,天气稍微有些凉意。灵犀一大早就起床,窗外的天空深蓝,她轻轻地穿上衣服,到院子里打水,生火,把切好的南瓜块和米一起倒进锅里。她往炉灶里添了足够多的柴,就一个人出门散步去了。
明珠镇不算大,步行的话一个时辰就能走一圈。街道上的早点铺子已经开张,蒸笼里冒出白烟,夹杂着店里伙计陌生的方言。灵犀在街边一家茶点铺子买早饭。她语言不通,也叫不出蒸笼里那些点心的名字,只好微笑着指点,挑颜色好看的食物。
最后她拎着几袋看起来像是虾饺、凤爪、扇贝的食物回来。门口的柴垛里多了几只土狗,大概刚满月,浑身都是泥土,看不出本来的面目,灵犀就蹲在地上,喂它们吃东西,又玩了一会儿才走进院子。
炉灶里的火刚刚熄灭,南瓜粥也熬得酥软可口。灵犀把粥端到正屋,又把买来的早点随手放在桌子上。她把新汲的井水倒进盆子里,两只手浸入,只觉刺骨的寒冷,她忍了一会儿,才拎出来,也不拿毛巾擦拭,随便甩了甩就进自己卧室了。
天色大亮,宽大的床上盖着一层锦被,顾庭树躺在床外侧,双目紧闭,睡相倒也老实。灵犀屏住呼吸,慢慢掀开棉被一角,然后把两只手拍在了他的肚子上。
他是光着身体睡的,这一下直接把他炸出来了。
顾庭树吸气,睁开眼睛看她。灵犀刚从晨雾里走过,头发略湿,鼻尖通红。顾庭树本来是要发火的,一看见是她,马上又回嗔作喜,甚至是有点喜不自胜。
“坏小孩。”顾庭树笑着,一阵风似的把她卷到了怀里。
灵犀已经穿戴整齐了,又被他拽到床上,忙正色道:“我来叫你吃饭的,不要闹。”
顾庭树很惊讶:“真是我的贤妻!”又握了握她的手,有些心疼:“以后别做这些粗活了,挑水做饭这种事情我来做。”把她的手搁到自己怀里:“小爪子真凉,哥哥给你暖暖。”
灵犀挣扎得像一只章鱼:“放开我!”双手被攥住,只要张嘴去咬他。顾庭树爱死了被她咬,当下双眼发亮,挺着硬邦邦的胸膛,踊跃地催促:“宝贝,这边来一口,还有这边。”
灵犀:“……”
乌鸦起床之后先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法,只觉周身血脉都流动了起来,才随便擦了擦汗,正屋的桌子上摆放着温热的早饭,必定是灵犀准备的。
他盛了一小碗米粥,把糕点倒进盘子里,喝一口汤,吃一个虾饺。习武之人讲究吐纳,他虽然年轻,性子难得很沉稳。
等了一会儿不见两人出来,乌鸦放下饭碗,去他们的房门口催促。还没敲门,就听见里面的声音不太正常,乌鸦怔了怔,面无表情地回去了。
他把三人份的早点全部吃完,剩下的米粥倒给门口的小狗崽子。小狗吃得很香,又舔了舔他的鞋尖。乌鸦摸摸狗头:“乖。”
他把厨房收拾干净,又路过两人门口,现在他有点讨厌自己耳力过人这项能力了。灵犀和顾庭树在低声说话,说一会儿笑一会儿,真是没完没了!
于是乌鸦只好去外面散步,吃了饭的小狗很认主,撅着满是饭粒的嘴巴跟在他脚后跟。乌鸦就原地蹲下跟小狗玩。这些狗才刚满月,浑身泥土,毛色灰暗,他们的妈大概是被狗贩打死了。乌鸦触景生情,有些伤感,食指点着小狗的鼻尖,小声说:“你这个小可怜。”
一双红绒绣鞋停在他面前,鞋面精致,鞋底很厚。鞋的主人一定很娇贵又喜欢东奔西走。乌鸦并不抬头看她,于是鞋的主人一脚踢飞了他手下的小狗,又一脚踩在了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