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公子这个美啊,别提多高兴了。
只是负责检查的苏洵看了一眼,就告诉韩宗武,赶快拆了,从头来过。韩宗武哪能服气,就质问原因。
苏老泉白了他一眼,“房子地基挖好之后,要放入沙子,还要沉积三天,等沙子结实了,才能垒砖,不然地基不稳,房子是立不住的。”
见韩宗武还不服气,苏老泉让人提了几桶水过来,顺着砖墙倒下去,地下冒出了许多泡泡,没有多大一会儿,地基就下沉了,砌好的砖头也出现了一道刺眼的裂缝。
韩宗武简直欲哭无泪,费了好大劲儿,弄出来一个豆腐渣工程!这要是建好了,遇到雨水,房子就塌了。
他再自负,事实摆在眼前,韩大少爷也不能不承认。
只好把砌好的砖头拆了,重新铺好沙子,每隔一个时辰,浇一次水,等到三天之后,才开始垒砖,这时候别的人已经砌墙了。
起了个大早,赶了一个晚集。
满腔的热情,都被一盆冷水浇没了。
韩宗武又气又恼,无论如何也不能输给别人,砖头做的一圈地基打好,上面就要用河泥晒成的土坯垒墙。
拼命想要追上别人,韩大少爷又下令用最快的速度垒墙,好不容易又赶上来了,他刚想喘口气,又赶上了一场暴雨。
骤雨初歇,天上还有一道绚烂的彩虹,别的人都清理积水,准备干活了。韩宗武到了自己的工地,彻底傻眼了。
他催的太急,土坯没有晒干,内里十分松散,一场暴雨下来,他建的墙倒了三分之一,遍地都是泥水。
连着两次打击,韩宗武彻底傻眼了,别说率先完工,能不拖后腿就行了。
那一天晚上,韩宗武在宿舍外面的大柳树下,头顶着一轮弯月,哭得稀里哗啦,天昏地暗。
“唉,谁也不是生而知之,你也不用太在乎,大不了这次不作数,没事的。”韩维站在侄子的身后,低声安慰道。
韩宗武抹了一把泪,不甘心道:“那王宁安呢?他怎么指挥修那么大的城市?侄儿连几个房子都弄不好?难道他,他像那些先贤一样,生而知之?”
“你啊,就是太犟了,非要和王宁安争个短长!”韩维叹口气道:“王宁安也并非生而知之,这些天光是民夫口粮的数目,他就修改了三次,最初是七两,后来改成五两,昨天又变成三两基本口粮,加上绩效奖励。王宁安能用心钻研,不断提高调整,一句话,他愿意学,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我也愿意学!”
韩宗武突然来了精神,“对,王宁安也是学出来的,我,我也一样!”韩大公子疯癫了一般,不停念叨着,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从第二天开始,他变了个人。
干活的时候,向上了岁数,经验丰富的民夫讨教,中午吃饭的时候,捧着碗跑到别的地方,去观察人家怎么施工。
他跟着民夫和泥、砌墙、扛木头、做房梁……不管多脏多累,他都亲自上手,一个来月的功夫,晒得跟非洲来的,皮肤掉了好几层,胳膊腿上满是淤青的伤痕,一双手也粗糙无比。
韩维下巴都掉下来了。
大侄子啊,你可别犯傻了,赶快回家吧,要是让你爹看到,非撕碎了我不可!
韩宗武毫不在乎,微微一笑,“我爹不会生气的,爷爷也不会,韩家的人,能享受锦衣玉食,也能吃得了苦菜根,小侄知道我在干什么。”
说完,他转身又去忙了,看着侄子单薄的身影,韩维真的惊呆了。
我的老天爷,这还是我的侄子吗?
难道见了鬼?
……
终于,二十户的民房完全,其他学生或早或晚,也都差不多完成了,期间还有几个中途退出的。
不管怎么说,韩大公子坚持到了最后。
距离让百姓入主的日子越来越近,几处坊市却闹了起来,苏轼那边有人被打伤了,曾布那边也有人被打断了腿。
大家凑到一起,互相询问,原因很简单,就是建材有限,有的房舍建得好,有的建得匆忙,有的位置优越,有的周围逼仄……总而言之,谁都想要好的,冲突就在所难免。
说了半天,都一筹莫展,苏轼突然看到了韩宗武,想起两个人的交情,就嬉皮笑脸道:“韩师兄,你那边怎么样?没人争抢吗?”
“没有,我安排了四个监工。”韩宗武淡淡说道。
曾布立刻好奇起来,不解道:“我也安排了监工,可是好多人都说监工不公平,还把监工给打了,韩师兄,你是怎么做的?”
突然韩宗武淡淡一笑,“没什么,我只是让监工最后挑选房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