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奇道:“这是什么人?”
“我儿时的玩伴,头脑聪明,武功勉强,我请他来做京兆少尹。”
“另一个京兆少尹?这么说这两个月,一直是你那个属下金真担的两份差事?”七皇子颇为同情,“唉,可怜啊!”
郭临心里想的和他一样,可是此时不便给姓白的拆台,只能干笑道:“他家中有些事,耽搁了。”
七皇子一愣,低语道:“家中,姓白……?喂,他是哪里人?”
白子毓甫一进门,就听见郭临的声音平静沉稳:“他是襄城白家的嫡长子白飞。”
他抬起头,看清了座上两位气势不凡的人。随即扬起得体的笑容,拱手行礼:“庶民白飞见过七皇子殿下,陈少师!”
七皇子上下打量着门口的青年,他身量欣长,浓眉朗目,直鼻朱唇,肤色白皙。七皇子想到襄城白家上一代是出过武将的,不由笑道:“你也不算完全的庶民……”后来襄城白家没有再出个武生,渐渐有些从文的迹象,看这青年的样貌,倒是恰如其分。
与七皇子不同,陈聿修却一直在注意着郭临,见她眉眼间流露些许狡黠之色,不知何事居然如此开心,他心里想着,移开了目光。
郭临此时正为着白子毓的身份能够敲定而高兴,他到来的时机真是太好了。别人说到襄城白家或许不认识,但是七皇子恰好是知道的,因为他的外祖父萧阁老曾经给那位白将军写过一幅字,颇有些交情。有了七皇子这个见证人,再加上襄城白家那边白子毓已经全部打点好,他以后以白飞之名在京城为官,就不会有任何人存疑。
白子毓看了看饭桌上面的饭菜,知道此时不是继续打扰下去的好时候。他和郭临目光一对,心中明了,正要出声退下,后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个白衫青年走了进来。
白子毓见是他,便笑道:“这位是在下来京路上同行的一位大夫,医术精湛。在下见他暂无去处便带他前来,指望大人能帮他找一处医馆……”他胡乱地编了个理由,抬头看向郭临。
郭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他身后的青年公子,脸上带笑的表情还未收起,已经含了一份狰狞,看起来诡异无比。
青年公子躬身行礼,低沉的嗓音一如其人那般平静:“在下赵寻雪,见过诸位大人。”
☆、第16章 杀父之仇
郭临全身的肌肉紧绷,瞬间迸发出剑拔弩张的杀气,几乎笼盖了整座宫殿。
殿中众人在那一瞬间似乎看到了刀剑相戈、血肉横飞……白子毓屏住了呼吸,连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他急切地看向郭临,却发现根本看不透,她此时的表情。
那仿佛是从地狱归来的人。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失陪……”郭临突然快步朝那位赵公子走去,一把将他拉出了殿门。姚易眼见不对,紧紧跟上。
郭临扯着那人的衣领,一直走到院角的偏殿里。
“姚易,给我死死地守住门,没我的命令,一个人也不许放进来!”
“是!”姚易慌张应着。
偏殿的门“砰”地扣上,昏暗的殿内,只有些微月光透过窗格,笼在殿中的两个人影上。
郭临盯着面前的男子,她一半的面容隐在阴影中,被月光照亮的那只眼眸中,燃烧着数不清的汹涌的情绪。她的右手还抓在那人的衣领上,白皙的手背上骨节乍现,青筋暴起。
“赵,寻,雪……”她的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
那人终于有了反应,抬了抬眼睑看向她。
“居然在这里碰到了你。”郭临偏了偏头,冷笑道,“我可是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救过你赵寻雪。”
他抬起头,月光印出他的唇角,和一截勾勒承转的下颌线:“不错,因为你救了我,所以我才能害了你父亲。”
郭临猛地朝他腹上重击一拳,右手松开他的衣领,抬臂横肘抵住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往后推去。
赵寻雪踉跄后退,整个身子重重地撞上墙壁,闷哼一声。郭临的右臂紧紧压迫着他颈间寰枢,他似乎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颈间的血管挨着那根骨头,猛烈的跳动。只要郭临再稍稍用点力,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压断他的脖子。
赵寻雪艰难地张了张嘴,表情痛苦:“你,杀不了我……”
郭临怒极反笑:“哦?”
“我……是朝廷招进的……御医……死在汤泉宫……你没法交差……”赵寻雪死命地晃了晃被郭临钳制的双臂,一块铜牌从他的衣袖中掉出,“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时间仿佛停住了一般,大殿内除去赵寻雪轻微的抽气声,静得再也听不到任何响动。
良久,郭临缓缓松开手。赵寻雪双手捂着脖颈,拼命地喘着粗气。郭临后退几步,弯腰拾起那块铜牌,上面串着的石青色绶带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郭临背对着月光,声音冰凉:“正五品的御医么……”
她转过头,看向兀自喘气的赵寻雪,“你有备而来?”不等他回答,她已嗤笑一声,心中确认了答案。
她将铜牌朝他丢了过去,站起身,神色之间已然恢复成那个冷静谋算的京兆尹。
“赵寻雪,你记着,我郭临迟早要亲手,取了你的性命。”
说完,她便转身走出偏殿。皮靴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一声一声,敲打在赵寻雪的心底。他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垂下了眼帘。
“你会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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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毓坐在下首,正和七皇子客套寒暄。这样的场景他在脑海中演练过不下千遍,可现在看上去,他的面上仍浮现出一丝的不自然。方才郭临出去时的神情实在太过奇怪,叫人无法不在意。七皇子也是神游太虚,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话。陈聿修坐在一旁,静静地喝茶。
郭临迈步走进殿内,姚易跟在身后。她望向座上诸位,神态平静,歉意地拱手道:“抱歉,下官方才见了故人,一时失态,还望殿下、少师海涵。”
七皇子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郭临,却没能从她脸上看出任何不正常的情绪。郭临吩咐红缨:“快去将殿下和少师的披风拿来。天色已晚,若是二位大人回殿时受了风寒,可是下官的罪过了。”
七皇子张口欲言,白子毓已经先一步起身,冲他施礼:“殿下,请。”
七皇子不情不愿地走了,而陈聿修从侍女手中接过披风,仅是看着郭临轻飘飘一笑,便也跟着走出殿门。
见人都走了,郭临从衣袖中掏出一面小木牌,朝白子毓一扔。白子毓劈手接过,一眼看去,顿时吓了一跳:“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京兆府养不起你这尊大佛。”郭临哼道,她走到茶几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刚刚端到唇间,她却突然猛地把茶杯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