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知己知彼的惯性思维,天衍真人蹲在石头后面观察陈禾手里的那张弓。
通体青黑色,呈简陋的弯弧形,质地坚硬,没有弓弦,这是陈禾闭关前在战场上挑选的一只凶兽残骸,魂魄与身化的沙土,都被陈禾强行带走。
现在一看,这张弓光华内敛,戾气逼人,显然凶兽魂魄已经被陈禾用三昧真火炼了进去。
唔,这是个打败凶兽的好办法。天衍真人立刻思考了这个可能性,很快他就败下阵来,且不说三昧真火唯独陈禾有,这铺天盖地的兽潮,全部炼化,大乘期寿元千年也不够用啊。
前路茫茫。
天衍真人十分沮丧,转身走了。
他不认为陈禾学了箭法后有多大帮助,别说陈禾修为刚到金丹后期,哪怕是两个姬长歌,也不能在固定时间内打败兽潮。
山壁荒芜,风沙苍凉。
姬长歌负手而立,悠悠问:“方才那战,你很沉稳,机会抓得也不错。”
陈禾不声不响的听着。
石中火蹲在他肩膀上,仍然是一副很不喜欢姬长歌的模样,挑衅似的蹦来蹦去。
姬长歌转头,他的容颜像一层雾气,虚幻飘渺,“挑你传承箭术,是别无选择,这些人中,唯有你还在用八千年前的功法。没想到,竟是让我捡了个便宜,你心底有一股逆劲,我很喜欢。”
“我已拜过师门了,遗憾不能听前辈更多教诲。”陈禾认真的说。
“你师父,必也是可敬之人。”
“……”
陈禾有些惊讶,不知道姬长歌突发此言,语出何故。
自从姬长歌神魂清明,这二十多年来,除了闭关,姬长歌每日都对他十分冷淡,除了箭术,其他一概不谈。
众人也很理解,毕竟覆天山,亡于北玄派。
如果不是箭术非覆天山所有,估计姬长歌连这个都不想传。
“你的命数——三劫九难之人,虽说有修真界难得一见的根骨,终归要无亲无故,但你的师父还是收下了你,从你身上看得出他的竭心教导。”姬长歌破天荒的解释了一句。
旁边听到只言片语的河洛派众人都赞同的点头。
陈禾却怔住了。
长眉老道心叫不好,想要打个哈哈糊弄过去,转念一想,在小界碎片里耽搁这么多年,陈禾不能算是孩子了,该他知道的事情,也不能一味瞒着。
姬长歌从陈禾神情上看出端倪,有些惊讶:“你竟不知?”
陈禾默默点头。
他忽然伸手摸左边额角的三颗红痣,抬头看长眉老道。
长眉干咳一声避开他的视线。陈禾又望姬长歌,后者一言不发,河洛派众人更是迅速躲开,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陈禾立刻把目标选定为最好欺负的那个——他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天衍真人,并在后者如临大敌的警惕眼神里问:“什么是三劫九难命数?”
“呃!”
天衍真人当然知道。
他不但知道,这还是他两世口中提离焰尊者这魔头时,唯一感到唏嘘的事。
魔道尊者从来不掩饰自己鬓角的三粒细小红痣,他极其张扬,丝毫不担心旁人因此躲他如瘟疫。因为就算没这个命数,离焰尊者本身也够可怕,让人避之不及,惹得修真界都快把他三劫九难命数的事给忘了。
“你也不想告诉我?”陈禾面无表情。
天衍真人一滞。
说就说,多大事啊,这又不是什么机密,陈禾迟早都会知道。
——亲叛、友离、情孽、九死一生。
陈禾没听一句,气息就冷一分。
最后天衍真人搓着手臂纳闷,陈禾明明获得的是三昧真火,怎么两世都往冰雕方向靠拢?难道这就是北玄派功法的真谛?
***
比天衍真人更欲哭无泪的是留在豫州城内的河洛派修真者。
长眉老道说他们会惊动八尾狐,安排他们守在几个城门外,事发突然,小界碎片罩住西城十三坊后,他们赶到时已经来不及了。
“该死的妖狐!”
“我去回报掌门,必须要赶紧想办法!”
这话刚说出,就被同门一脚踹了个踉跄:“笨蛋!我们再急也没用,小界碎片内时间流逝与外界不同,就我们说这一句话的工夫,没准里面已经过去一百年了。”
“哪有这么夸张,最多一年呗!”被踹的修士不甘心的强词夺理,“小界碎片自成一体,难以揣测,也许外界过了一百年,里面才一句话的工夫呢!”
“都给我闭嘴!”一个愤怒的声音说。
众人扭头一看,顿时大惊:“掌门!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河洛派掌门赤玄真人一身黑色道袍,上绣周天星斗,手持拂尘,满脸怒容:“贫道当然是心中一悸,算出不对,这才连夜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