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迦反问:“所以呢?”
骆齐丰被呛住,支支吾吾:“也没什么,就想和他聊聊。”
“不好意思,骆知简忙着训练,有什么事情跟我和阿越说吧。”
闻言,阿越狗仗人势地挺了挺胸。
孙芳满腔羞愤与怨气却无法朝舒迦发泄,只能越过她瘦弱的肩头指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你个不孝子!别躲在后面!打个游戏就拽起来了?你哥那么厉害也没拽过!”
十四岁以后的舒迦很少情绪失控。
身处金字塔的顶端,无论什么情绪都会被放大十万倍,所以她选择做一个不出格的纨绔,会笑会闹,却不会愤怒。
可她这时却控制不住颤栗的右手,攥紧孙芳那根引燃怒火的食指,一点点压下去,清冷的声线中按捺着隐忍的颗粒:“你现在骂着的,是世界冠军。”
“……世、世界冠军?”
“是啊。可这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呢?”舒迦冷笑一声,“在你们放弃他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资格叫他的名字了。他现在人生里,没有你孙芳,没有你骆齐丰,更没有你们‘唯一的宝贝儿子’骆知书。”
被挡在身后的骆知简看不见,那个一向无所畏惧的小姑娘像一只小狮子一样,红着眼眶咬着下唇,竖起柔软的鬃毛,屹然不动。
——“他站得再高,也是属于他自己的荣耀。”
他忽然忆起了几日前的艺术回廊——怪不得,他会觉得那个男人如此熟悉。他看着眼前高挑纤细的背影,仿佛读懂了什么。
原来,舒迦知道。
她什么都知道。
骆知简撑起身子,将舒迦牵到自己身边,低垂着眼睑,声音虚弱却掷地有声:“如果只是想羞辱我,那你们已经做到了。没什么事的话还请回去吧,以后也请不要打扰我和我的朋友们。”
说罢,深深地鞠了一躬:“真的,求你们了。”
“骆知简!”舒迦连忙扶着他的手肘将他拉起来,“你不能对他们低头,你根本就——”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因为那双几近绝望的眼睛里,含着两颗鲛珠,一如八年前的冬夜,迟迟不敢落下。
舒迦的心啊,真的好疼。
她扶着骆知简再度坐下,轻声警告:“有什么事让骆知书来跟我说,我希望你们再也不要踏足这里。”
“舒迦!这个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
舒迦蓦地侧目,一双眼神如同淬了血的利刃,剜着骆孙二人的皮肉:“如果你们还想要骆知书的前途的话,现在、立刻、马上、滚。”
半晌过后,客厅里只剩下了骆知简与舒迦。
绵长的呼吸声中,骆知简虚弱地开口:“是老板娘跟你说的吗?”
舒迦点头。
“其实我不恨他们。”骆知简自嘲地笑了笑,“人之所以会失望,不过是因为心存希望。如果从一开始我就只把他们当作给予我生命的人,那就没什么可爱也没什么可恨的。”
他曾经费尽心思变得乖巧聪明,可时光残忍地告诉他,一切都是徒劳。
他也曾经羡慕过尼克胡哲,羡慕过比尔盖茨,羡慕过每一个历经坎坷却走向辉煌结局的人,可当他发现他和这些人唯一的共通点只有“坎坷”的时候,也就释然了。
小时候,他想过读麻省,想过做科学家,想过成为大富翁。
后来他在一场场黑夜里清醒,不再奢求,只是做一个简简单单的普通人。
——一如他的名字。
“我也想过报复,可是转念一想,万一真的是我把厄运带给他们的怎么办?”他笑着揉了揉酸涩的臂膀,摇头道,“我想,形同陌路是最好的选择。”
“骆知简……”
说着,抬眼严肃地望进舒迦的眸子里:“所以,你也不要做任何不值得的事情,知道吗?”
舒迦纤长的指甲陷进掌心,留下一道道回忆一样深刻的红印。
她多希望此时此刻的自己能够有资格将他拥进怀里,温柔而埋怨地告诉他——为他,再不值得的事也变得值得。
*****
而那头,骆齐丰和孙芳慌里慌张地冲回家里,惊得骆知书匆忙关闭视频会议,怒斥道:“毛手毛脚干什么?!我在开会!”
“知书你听我讲!”孙芳伏在骆知书的膝上,惊慌得口齿不清,“舒迦!舒迦和他认识!”
骆知书挣开她满是汗水的手心,不悦道:“说清楚,和谁?”
“骆……骆知简!”
骆知简?
那个从小就事事都想和他一模一样的骆知简?
“知书,舒迦和骆知简认识,而且关系非同一般!你要小心,说不定就是骆知简联手舒迦来整你的!”
沉吟片刻,骆知书打开搜索引擎,输入了“骆知简”。
国内唯一一位电竞大满贯选手,世界第一adc,两届s赛世界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