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命,这样的运,哪里是寻常人能比?
陆锦惜唇边挂着浅笑:“更何况,你也是慧眼识珠,当年下嫁唐瑞京,如今他已经为你挣来了二品诰命。我在京城里便总听说你的消息,知道你们夫妻之间也是极好的。这般,又怎能算是不上不下呢?”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我知,卫仪也知。”孙雪黛叹了口气,“这宫墙里面的日子,我看着都闷。她是个心里有抱负的人,是宠妃没错,可头顶上还压了个皇后,卫氏一门又没几个成器地能扶得起来。到底心里是酸是甜,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总之,如今大伙儿都是艳羡你的。”
陆锦惜便不好接话了。
反倒是孙雪黛说到这里,目光变得奇异了几分,只若有所思地望着她,道:“不过你也是有胆气,竟然真的敢嫁给顾觉非,倒是一点也不怕她……”
怕她?
这指的是“卫仪”?
陆锦惜心底那微妙的感觉,立刻层层涌了上来,眸光微微一转,却是道:“她毕竟已经入宫了,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正是因为她进宫了,你才该怕才对。”
孙雪黛本觉得她心里该很明白。
可转念一想,卫仪入宫那一年正是薛况殒身的那一年,她不知道也很正常。
于是解释道:“当年她入宫的事据说还有些说道,不那么简单。别的你不知道,可她曾亲口说过不愿入宫,你总该记得。你与顾觉非是‘有情饮水饱’,她却是所求皆不得,所愿皆不成。我今日见着,倒头一回觉着她可怜……”
☆、第175章 第175章 除夕夜雪
这还是陆锦惜第一次听人用“可怜”两个字来形容卫仪, 若非孙雪黛面上的确挂着那一点隐约的、淡淡的怜悯, 她或恐都要怀疑一下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但细细一琢磨, 未必没可能。
她虽然并不了解卫仪, 可根据那些传言就能推测,这是多心高气傲的一个人,纵使成了宫中宠妃又如何?
行动不自由,还要跟人抢丈夫。
对旁人来说,皇宫可能是一片乐土, 对卫仪而言可能恰恰相反。
只是她并不知道孙雪黛话中的“颇有有些说道”指的到底是什么,而听孙雪黛与她说话时的口吻, 虽觉得两人相识,却还没到熟识这个地步。
所以略略一想, 陆锦惜并未追问。
对于孙雪黛,陆锦惜不很了解, 但有机制的应变,与她交谈半分破绽没露;对于陆锦惜,孙雪黛也许久没见,只将她的变化归结为了生活的磋磨。
毕竟时间才是大赢家。
一个人在经过十四五年之后,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也并不稀奇。更何况了最近这三年半她还嫁给了顾觉非呢?
近墨者黑, 近朱者赤。
在顾觉非的影响下,想也知道陆锦惜不该变得更差。
是以从头到尾,孙雪黛都没有怀疑过陆锦惜的变化。
初回京城没多久的她,在这京中显然也没几个认识的人, 更不觉得自己需要认识什么人,不过也是不耐烦应付那戏台周边的事情,随意走走。
与其周旋于那些人之间,还不如与陆锦惜叙旧呢。
两个人也算颇有默契,各自不谈那席面上的事情,就捡着些不痛不痒的边角闲聊,多是些陈年旧事。
谈到了当年的三个人,当年的顾觉非……
当然也难免谈到了当年的卫氏一门,也为卫氏一门如今的状况唏嘘几分。
“想当年卫氏一门,前朝有卫太傅,后宫有先皇后,育有七皇子,即便体弱多病了一些,也是中宫嫡出。那是想得见的荣华富贵……”
孙雪黛说着,看了看两侧默不作声的宫女。
“可命运弄人,世间这些事情就是瞬息万变。一场宫变,七皇子没了,先皇后也没了。偌大一个卫氏,就剩卫太傅一人撑着。她卫仪就算是才高八斗,貌比天仙,又能有什么用呢?”
等待着她的,无非是一条入宫的路。
上一个是她姑姑卫嫱,下一个便轮到了她自己。
卫氏一门与顾氏一门,向来是大夏,尤其是京城里,总被人同时提起来的两座书香门第,簪缨世族。
一个有老太师顾承谦,一个有老太傅卫秉乾。
这两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其实是一种权力的制约与平衡,谁也不至于盖过谁太多去。
可如今……
太师府已然有了一个顾觉非承继家业,甚至只用了短短三年半的时间就已经晋升至骇人听闻的大学士之位,官拜一品。
卫氏呢?卫氏只有一个卫仪。
陆锦惜当然也能看得明白,对十三年前那一场宫变也有所耳闻,只是冥冥中她总有一种很奇妙的直觉。
对阴谋的直觉。
天底下哪里有这样正正好的事情呢?
那时卫太傅的妹妹卫嫱乃是皇后,育有体弱多病、还未起名的七皇子,宫中同时有得宠的德皇贵妃陈氏育有四皇子萧齐、不大得宠的端妃纪氏育有三皇子也就是如今的皇帝萧彻。
前朝则是顾卫两家分庭抗礼。
皇帝病危之际召集两大辅臣,要密立七皇子为储君,却不知怎么走漏的风声,竟为四皇子萧齐所知。
于是一朝宫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