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
盛隆昌。
山匪。
打劫。
单独看上去,每个人,每件发生的事情,都好像正常到了极点, 也不觉得它们之中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联。
可在判断出外面人说的是匈奴话之后……
一切便变得不寻常起来。
盛隆昌盛宏盛宣两兄弟到底为什么闹分家?
南盛隆昌又怎么会跟这些说匈奴话的人有关系?
以及——
他们劫持了她,到底是什么目的?
隐隐然之间,那种让人不安的预感, 越来越强烈。
陆锦惜睁着眼睛, 竟是怎么都睡不着。
她隐隐觉得自己是漏掉了什么特别关键的东西, 可无论她怎么努力, 竟都是半点也想不起来。
屋内的油灯很暗, 让这荒山野岭间更添幽冷。
屋外面很冷。
一如陆锦惜所怀疑的那般, 说话的人已朝着更远处的走廊而去。
夜里没有什么亮光,所以周遭有些模糊。
但即便是如此,也能看出这一片是一座很陈旧的宅院,应该是当初某些富户上山避暑所留,只是年久失修,早没人住了。
屋檐墙面,全都破败不堪。
先前在屋内与陆锦惜说话的那个神秘男人,此刻便顺着那滴滴答答漏雨的走廊朝前面走着,后面则跟了两人。
一人是先前的青衫文士,容色镇定;
一人却穿着一身匈奴的袍服,沾着血污,面色惨白,神态中还有未消减下去的惊惶与恐惧。
其他两人且不说,最后这人,怎么看,怎么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月前随匈奴议和使团一道进京的使臣呼延奇。
虽然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可现在回想起来,依旧觉得背后发冷,两股战战——他距离阎王爷,可就那么半步的距离啊!
“呼延大人,您可好些了吧?”
那青衫文士走着,侧头看了呼延奇一眼,似笑非笑。
呼延奇赶忙低头,诚惶诚恐道:“好些了好些了,多亏您与兰大人神机妙算,公主早有防备,才让小人免遭此灭顶之灾。小人感激不尽,万死不能报答……”
前面被称为“兰大人”的男人没有回头,只道:“也不过是凑巧了,本是要将与盛隆昌合作的事情通报与使团这边,却没想到竟顺路救下了你。”
“是,是,是。”
呼延奇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听着这话,眼皮狂跳。
谁能猜到他遭遇了什么?
匈奴的使臣才离开了大夏京城没两日啊!半道上竟然就遭遇了截杀,护送的官员和匈奴的使臣,差不多死了个干净。
只有他运气好,恰好遇见兰渠大人的人赶来,这才保下条命。
只不过,呼延奇依旧有疑惑不能解。
他悄悄抬眼看了看男人的背影,只觉整个人都被放到了油锅里,张口犹豫了好半天,才战战兢兢问道:“兰大人,这一次来截杀使团的人绝不一般,看着不像是什么寻常山匪啊。两国议和,使团将回之际,在大夏境内出了这种事。到、到底是何人所为啊?”
旁边的青衫文士闻言,微微眯了眯眼,神色有些莫测。
前方那一位“兰渠大人”却是悄无声息地笑了起来:“议和乃是两国都希望的事情,可这一场截杀却出现在大夏境内。匈奴可还没有这能在大夏境内杀人的本事吧?所以这屠杀,必定是大夏这一边做的。只是奇就奇在此处了,议和之事既定,他们,或者说凶手,为什么一定要动手?”
对啊,这就是他要问的啊。
呼延奇有些傻眼。
他憋得难受,隐约之间还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因为他想起了某一个人,某一个很危险、很危险的人。
不防备间,前面那男人的脚步停了下来。
呼延奇又吓了一跳。
一抬头,他发现,对方竟然回过了头来看他,那一双漆黑幽暗的眼眸里,带着一种摄人的压迫与怀疑。
“做这件事的人,要么是想挑起战祸,要么就是想……”
他徐徐开了口,注视着呼延奇,慢慢一笑,续上了那惊心动魄的四个字——
“杀人灭口!”
呼延奇只觉得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