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龄向来是不喜欢将军府的,巴不得陆锦惜早些出那个火坑。
陆锦惜也知道老人家的想法,听了永宁长公主的话,只默然无声地点了点头,只是想起自己的真正的“选择”来,未免有一种奇异的心虚之感。
好在她会掩饰,永宁长公主也看不出半分。
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永宁长公主便捡着近日朝中发生的一些新鲜事来跟陆锦惜聊。
这些都是深宅妇人听不到的。
倒也不是永宁长公主刻意要说,实在是她就处在这般的环境里,除了这些也没什么好聊的。
陆锦惜便由此受益,听了一耳朵的新鲜事,附带着对朝堂也有了一些了解。
约莫聊了有一会儿,下面忽然有人喊了一声:“要开始了,要开始了!你们看下面!”
正说话的陆锦惜与永宁长公主,便都停了下来,朝着下方看去。
原本很有些空阔的阅微馆正堂处,已经设了一张紫檀香案,上头摆了一只紫金铜炉,另有一些瓜果。更有几个童儿手中托着漆盘,盘中放着一些玉佩、竹簪、砚台之类的文玩物件。
七张太师椅则在两边一字排开。
先前从内堂出来,又去了阅微馆后面的几位先生并几个被留下来的学生,此刻都走了过来。
孟济则指挥着人,最后检查了一遍有没有疏漏。
末了,才往香案前面两丈的位置一站,对着楼上楼下一圈的人躬身拱手,挂着满面的笑。
“今日几位大儒阅微馆开试,实在劳动诸位青睐有加,竟来了这许多人。孟某受几位大儒之托,先在这里谢过了。第二轮考试下来,共有五位高学之才为先生们选中。此刻,便在此举行拜师礼——请天地与诸君共证之。”
楼上楼下,早已是乌泱泱的一片。
众人听了这话,不管是有关的还是无关的,全都肃容起来。
正所谓是“天地君亲师”。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不管是读书还是习武,都要讲一个“传授”。一个好先生和好师父的作用,可不必父母低。所以又有“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之说。
拜师礼有多重,便可见一斑了。
这礼前后有三段。
第一段是先生们给圣贤上香;第二段则是学生拜先生,并递上拜师帖,先生若收下,则可行三拜九叩大礼;最末便是学生给先生奉茶,先生赠学生礼物或箴言,从此学生便执师礼以奉先生。
计之隐等人都是熟知礼仪的。
时辰一到,他们便已经在旁侧等候,不管是头发还是衣饰,皆整整齐齐,找不出有半分不合礼仪的地方。
顾觉非自也是一身的整肃姿态。
他本年轻,又兼之气质超群拔俗。
这般整肃往香案前一战,躬身下拜之时,翩然的风度未减半分,却更让人感觉出那种成熟与稳重来。
随着孟济一声“参拜圣贤”,二楼不知多少夫人丫鬟的目光,都黏在了顾觉非的身上。
不少人都想起当年少女怀春时对他的爱慕来。
就这一道身影,曾是京城多少闺秀们的梦啊?
只是如今她们大多已经为人母,嫁给了自己喜欢或者不喜欢、满意也可能不满意的男人,顾觉非却还未娶。
一时间,倒有许多人脸上露出一点怀念或者落寞的神情来。
唯有陆锦惜,因为认识顾觉非实在很晚,且没多久之前才“轻薄”过这一位据闻不沾女色的贵公子,心里感觉实在淡淡。
她此刻更关心的,其实还是薛迟。
方才她跟永宁长公主聊着的时候,白鹭青雀已经回来,打听到了情况。只说薛迟还在内堂之中考虑事情,还没有出来,本身没有什么事情。
薛迟这小小年纪,小脑袋瓜子,能考虑什么事?
陆锦惜着实有些好奇。
只是薛迟在内堂,阅微馆又好像没有强迫他出来的意思,她也就没让人去叫薛迟出来。
但眼下,要开始拜师了,内堂门口也还不见人影。
有眼尖的,这会儿已经发现了不对。
先生们拜过圣贤像后,便是学生们拜先生。因为每个人拜的先生不同,所以都是一个个来的。
但不管怎么数,他们竟然发现,那一块地方里只站了四个人,皆是青年才俊。
可不是说一共录了有五人吗?
怎么只有四个?
“第五个是谁?”
“怎么没见人?”
这些人都疑惑起来,相互询问,却没人知道原因,末了才有人道:“不急,到时候应该就知道了吧?”
前面的四人,自然是周淳、王怀、庄克秦、石以直四人。
第四个石以直,双手将清茶端来奉给了面容严肃的贺老,贺老喝了一口后,旁边的孟济便宣告了一声“礼毕”。
于是石以直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之中起身,再拜,尔后被书童们引到下方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