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子过得太顺遂,那一股自负的轻狂劲儿又上来了吧?
一时摇头。
顾觉非眼底无情无感,只轻轻一松手指头。
沾着香息的信封,便飘到了铜炉内,一下挨着火,着了,烧成灰烬。
竟是连拆都懒得拆一下!
小沙弥慧定看得傻愣愣地。
顾觉非却一如平常,返身向那罗汉床走去,坐回了觉远方丈对面,随口道:“你们方丈交代了,我屋里那一堆帖子,回头都给寺里伙房生火。你回去说一声,等雪化了,路好走一些,便叫人上来搬吧。”
“是。”
慧定下意识地朝着墙边角落看了一眼。
各式各样的请帖,乱七八糟,堆成座“帖”山,这些都是前几天送来的旧的;
边上听风瓶边的几上,也是一摞帖子,足足有半人高,这些才是这两天送来的新帖。
想起这些天流水般络绎不绝的来人,慧定暗自擦了一把冷汗,见顾觉非半点不在意这些人的模样,又觉心中颤抖。
觉远方丈与觉非师叔祖手谈,他不敢多留,应了声便躬身告退,细心把房门合上。
顾觉非盘坐下来后,执了一枚白子,轻轻敲击着棋盘边缘,向觉远道:“还不下吗?”
“唉。”觉远无奈极了,“我这六年来与你下棋,从没下得这样烂过。也不知你往日是敷衍我,还是今日认了真。”
说着,终还是将那拿了有一刻多的黑子,投入了棋盘中。
认输。
顾觉非笑起来:“早这样不好了?”
倒费了快一下午。
觉远凝视他半晌,沉默了好久,才道:“山上的雪,虽没化干净,可寿宴就在明日,等不得了。你还不启程吗?”
“……”
顾觉非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回眸去看窗外拿越来越斜的日头,照着怪石嶙峋,古松遒劲。
山顶的雪,还盖着一层呢。
启程?
他缓缓收回了目光,看着那一枚白玉棋子,只觉得温凉,一时竟分不清这从指尖传到他心间的温度,到底是冷,还是热。
昏黄的日光,洒满了雪翠顶,也在京城各处,铺下了一层金箔。
陆锦惜已望着窗外良久,没有说话。
叶氏见她出神半晌,有些迟疑:“夫人,也是在看雪吗?我已着人打听过,山上的雪,还没化呢。”
“没化吗?可我倒觉得,山上雪化不化,该没什么要紧。”
陆锦惜终于回神,她想起这一位顾大公子的种种传闻,尤其是六年前与家中闹翻的疑云,只慢慢琢磨起来。
“看只看,心里的雪,化不化得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红包随机。
☆、第022章 寿礼
心里的雪?
陆锦惜这话,听得叶氏一下有些蒙了,仔细品了好些时候,才品出点味道来,心里一下有些惊疑起来:“您是说……”
“我也就是一瞎想,您可别当真了。”陆锦惜也不敢说自己猜得对不对,话里只作玩笑,“六年不归家,太师府一朝寿宴,他却说雪化了才回。我琢磨着,这要么是故意摆架子,总要叫一些人心里头不舒服。要么……”
“怎样?”
叶氏一下好奇起来,注视着陆锦惜。
陆锦惜一笑,见小丫鬟端茶上来,便接了一盏,道:“要么便是他自己也拿不准主意,心里犹豫。”
没一口回绝说不回去,就是对家里还有个念想;只是又不给个肯定的答案,就这么不上不下吊着,多半是有心结没解,或者过不去某道坎。
可山上的雪,迟早是要化的。
只等着春日里暖风一吹,再多的雪都会没了影子。
所以,顾觉非迟早会回。
她对此人的了解,着实不深。
但就这么一句“等山上的雪化了吧”,倒叫她管中窥豹,约莫地触到这人性格的冰山一角。
“您这样说,我倒觉得顾大公子回来的可能很大了。”
叶氏也接了茶在手里。
这茶盏乃是龙泉青瓷,与他们国公府的精致不同,要更天然朴素一些,釉色鲜明澄澈,青玉一样。
“说起来,准备那寿礼,才把我折腾惨了。夫人有陆老大人与长公主两层关系在,倒不必跟咱们一样费力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