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2 / 2)

青雀又是一声惊叫,可这一回哪里还拦得住?

“砰!”

一声骇人的脆响!

毕竟是仓促间动手,又是小孩子,准头不够。

那青玉药罐,直直砸在了卫仙左手边的茶几上,立时粉碎!

浅绿色药膏四溅开去,卫仙那一身洋红撒花的裙面,便遭了秧,不少药膏飞溅上来,立时一片乱糟糟的。

“三奶奶!”

“三奶奶没事吧?”

……

周围的丫鬟们都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时乱做一团。

卫仙自己也有些错愕。

她手中茶盏都还未放下,看着薛迟那一双被愤怒染红的眼睛,闻着满屋子弥漫难闻药味儿,再低头瞧见自己满身的狼藉,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她竟然被个六岁的小破孩子拿药罐子砸了!

那一瞬间的感觉,有些荒谬。

卫仙气得茶盏往桌上一掼,怒极反笑:“好,好,好,这府里的哥儿,竟连长幼尊卑都不顾了。你娘不好好教教你,今儿我就来替她教教!”

说罢,她竟直接从座中起身,一把将挡在自己面前的丫鬟给掀开:“滚开!”

青雀立时如临大敌,连忙横身挡在了薛迟的面前,

她盯着卫仙的身影,紧张不已,咬咬牙关就要劝阻:“三奶奶,哥儿毕竟——”

话才说到一半,她目光一错,一下就愣住了。

不知何时,一道身影已伫在门外。

一道浸着凉意的声音,便在这剑拔弩张的档口,轻飘飘地传了过来,像在云端上一样。

“三弟妹好大阵仗,是要干什么呢?”

好熟的音色,好冷的腔调!

乍一听似乎还是往日那柔柔软软心虚气弱的孬种样,可只要稍稍分辨语气,便可察觉那声音里裹了冬月的霜雪。

柔软没变,偏夹了尖刀利刃,绵里藏针,有种没来由的寒意。

卫仙动作一僵,心头一凛,停步回头,一下就瞧见了站在门内的身影。

果真是她!

月白比甲,雪白手笼,身似弱柳扶风,态则清雅淡泊,即便是脸色苍白,可那眉眼也似大家笔墨描绘,两手一揣,往门框里一站,就是一幅画儿。

居然还是十成十的气定神闲!

尤其是那一双凤眸,狭长眼尾轻扫,就有千般万般的情致,似笑非笑地瞧着人,竟颇有种惊心动魄之感。

这还是那个任谁都能搓扁揉圆的陆锦惜吗?

前几日账房三匹缎那事一出,府里都传她阎王殿前走一遭,不仅捞回一条命来,还大彻大悟,总算通透起来,为着哥儿姐儿,硬气了一回。

卫仙嗤之以鼻。

为母则强这话没错,但也要分人。

陆锦惜当了十来年的娘了,照旧是个孬种样,病了一遭就能好?

谁信?

她更相信,陆锦惜是病了一回,脑袋还没好全,所以敢跟自己抬杠。

然而,在看见陆锦惜的此刻,这个想法,瞬间崩碎,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她了解的陆锦惜,不会有这样镇定的神态;

她了解的陆锦惜,不会拿这般轻嘲森冷的语气说话;

她了解的陆锦惜,若知迟哥儿出事,早慌得六神无主,不哭着回来都是好的……

可眼前这人,温和里透着冷淡,亲切里透着嘲讽。

慌张?

懦弱?

半点都看不到!

卫仙已生出一层又一层暗惊,迎着陆锦惜那目光,竟莫名心虚气短。

她强压下那股忌惮与不安,怒喝:“若不是二嫂你还睁着眼睛,我真当你是瞎着,还问我要做什么?难道不该问问你这宝贝疙瘩干了什么吗?!”

屋里的丫鬟,早在陆锦惜进来的时候就跪了一地,喊了一声“给二奶奶请安”,便缩在地上装死,大气都不敢喘。

卫仙这一声喝,吓得所有人都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