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家,成了二流子们眼中的肥肉,家里的家具,粮食全被人偷走,他从地窖里找出袋陈粮,踩着小板凳给自己做了十个死面窝窝头,离过年还有一个月,他得用这十个窝窝头,撑到年底发工分。
可他的希望还是被人打破了,此时饿了三天的他,被人踹到在地,弓着身子护着手心里的窝窝头,不让王二麻子几人抢走,这是他仅存的一个窝窝头,啃了三天还剩下半个,如果被抢走,那他剩下的五天绝对熬不过去。
所以任凭他们拳打脚踢,他都紧紧的握着窝窝头不松手,奈何他的手指还是被人掰开,王二麻子抢过窝窝头,示威的大大的咬了一口,踹了他一脚后扬长而去。
蜷缩着身子鼻青脸肿的他,趴在雪地里哭的撕心裂肺。
梦中的他像个局外人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在心底黑暗腾起时,听到了天籁之音,这声音像有吸力一般,引他附在了年幼的自己身上。
“小哥哥,你为什么哭呀?”糯糯的小奶音在他头顶响起。
自己泪眼婆娑的抬头,撞上小女孩歪头打量的表情。
小女孩只有三、四岁的样子,长得精致可爱极了,就像年画里团着手的玉女,她扎着双包包头,穿着红色镶毛边的棉衣,婴儿肥的小脸上白里透红,长长得睫毛下是圆溜溜的大眼睛,粉嘟嘟的嘴唇轻启的同时,带着肉窝窝的小手也拍着他,“小哥哥,你是不是哪里痛痛?”
他听到自己抽抽噎噎的回答,“不痛,可我要饿死了。”
小女孩想了想,软软的开口,“小哥哥,你等等我喔~”
在他不解的视线里起身离开,由于穿的太厚,走动时像个摇摇摆摆的小鸭子,哭着的他被逗的笑了出来。
不大会后,小鸭子折回了身,怀里抱着个有她半个身子大,印满大团鲜艳花朵的铁盒子,眼看都走进了,结果脚下一滑,咕咕噜噜的滚到了他面前,他手足无措的去扶她,生怕她会哭出来。
小鸭子起来后拍了拍身上的雪,捡起铁盒子举到他眼前,脸颊浮出小酒窝,“小哥哥,这个给你吃,你就不会饿死啦~”
他接过盒子研究了半天,刚想问这是什么,就有个男孩子上前抱起了她,“妹妹,别跟他玩!他是扫帚星,你快跟我走!”
他认出了男孩子是王老栓家的大孙子王斧头,看的出小女孩很不喜欢哥哥,踢弹着小腿哭着说不让他抱,他犹豫再三终是没追上去。
她哥哥说的对,他是扫帚星,她不应该跟他玩。
可他还是难过的哭了,等视线里得两人消失,他才想到自己手中的铁盒子,知道就算追上去还给她,她哥哥也会以“扫帚星”碰过的东西不详为由扔掉,抹着泪带着铁盒子回了家。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翘开铁盒子,发现里面满满的装着,裹着大颗白糖的白色厚圆饼,闻到那甜香的味道,吞着口水,把圆饼送入口中,圆饼遇水即化,香甜让他满足的眯起了双眼。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这种圆饼,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牛奶饼干。
他只知道,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饼。
吃了一块厚圆饼后,舔着手上沾着的糖,强忍下还想吃的饿意,收拾出个衣物的包裹,把铁盒子装进去,背着去了队长家,向正值壮年的老队长表明,他要跟着村里的挖煤队一起去煤窑出工,虽说他年龄小做不了重活,但他能探煤洞。
现在他又吃的了,他肯定探的动煤洞!
望着只有自己大腿高的狗子,老队长心底叹气后点了头。
挖煤队就是拿命换粮,干个十来年,身子就枯了,可愿意去干的人如过江之卿,为了抢这活,亲兄弟都能打破头,毕竟挖煤队每天有二两杂粮,在这树皮都是粮食的年月,可想而知二两杂粮有多重要。
等他欢天喜地的离开后,老队长从粮袋里舀出五斤黑面,拎着去了煤队领头人的家里,再三请求再加上五斤黑面的份上,领头人终于同意收下了这个,有他没他都一样的“累赘”。
挖煤队一年出一次工,一次为期十个月,一年后,又黑又瘦的丁酉背着他攒下的十斤杂粮回来了,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那个小鸭子妹妹。
可他的小鸭子妹妹已经大变样了,变得瘦骨伶仃,面黄肌瘦,和先前的玉童模样有着天壤之别。
他知道人随着年龄的增长,相貌都是会变得,所以毫不在意的把杂粮给了她。
丁酉看到这里,痴笑他笨,人再变,酒窝还能变没?先前的小鸭子明明就是猫儿,这个是王枝!
梦境画面又转,转到他因护白雪,而被王二麻子等人打成死狗样,正黑化想弄死他们之迹,王枝出现阻拦了他,并挡着他的视线,凭空变出木棍赶走了几人。
之后,王枝对受伤的他悉心照顾,在他看不到的角落经常能凭空变出许多东西。
所以他忍不住出声询问王枝,当时她为什么要给他饼干。得到王枝说的助人为快乐之本的回答后,他对这个善良的女孩起了朦胧的暗恋之意。
看着梦里的他望着王枝的目光充满暗恋,不由笑出声,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现实中的王枝在他眼里就是鬼附身,梦中的她真的就能用妖术。
不止是妖术,照顾他时,她时刻都在有意无意的勾搭着他,可她同时也在勾搭着别人,感情方面是白纸的他果然上了钩,对她也上了心,虽在梦外的他看来,那根本不是喜欢,只是感激与萌动,但梦中的他却误以为那就是喜欢。
梦中画面再次跳转,待看到他竟一直守护着这么个满口谎言,鬼附身的王枝,恶心的再也看不下去了,抽搐着嘴角从梦中强制醒来。
醒来后的第一眼就是望向怀中,怀中的人儿此时正睡得香甜,温热的鼻息撒在他的心口上,带来酥麻的痒意,收紧手臂在她额头啄了一口,心口眉眼间都溢满满足,抚着她如海藻的发丝,柔声呢喃:“猫儿,不止今生,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会陪着你的。”
侧身拥紧至宝,阖上眼帘入睡。
和他同时入睡的还有一人,那就是秦爱国。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点燃的烟闪动着红光,捻灭手中的烟,拖起蹲麻的身子躺上炕,从床头柜上拿过镜框,手指摩擦着相片里妻子的面容,喃喃自语,“素素,你再等等我,等我带大咱们的小小猫,我就去陪你。”
一夜未睡,一根接一根的烟早让他的嗓子变得嘶哑,可语中的情意却让人听了动容。
搂着照片入睡前,不放心的道:“你可不许再赖皮啊!说好等我就得等我!到时咱们喝了黄泉水,共赴奈何桥,下辈子咱们还做夫妻。”
渐渐睡过去的他脸上带着笑,看着像是做了美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确实做了美梦,他不止梦到了素素,还再次梦到了那个小女孩。
梦中的他,那时和素素已结婚三年,但素素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看过医生后,医生说素素的身体受过大罪,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他,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对他来说,他喜欢的是素素这个人,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于是他也没放在心上。
但素素却日渐消瘦了下来,可不管他怎么询问,素素都坚持自己只是没胃口,直到某天半夜听到她的哭泣声,在他的再三询问下,素素才告诉他是因为孩子的原因。
素素告诉他,她爱他,所以她很想有个属于她们爱情的结晶。
这时他才知道,素素的压力有多大。
但求医问药均无果,秦爱国愁的束手无策。
有一天他做了个梦,梦中的他去n城爬有灵山散心,有灵山很出名,据说这个山上住着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