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不同以往,一身深蓝色西装夹着宝蓝石领结,巧与唐皎的衣服配成一套,站在一起如同一对璧人。
不知何时,他们两个成了场中唯一一对舞者,掌声响起,将沉浸在舞中的两人唤醒,唐皎像是受惊的兔子般脱离他的怀抱。
两人一步之遥,他眯起眸子,含笑地上前牵起她的手,向众人道谢。
汗津津的手交握,唐皎一震就想甩开,却被死死攥住,短短一瞬,于她而言竟像许久。
好不容易挨过,她连看都不敢看张若靖,头也不回地匆匆跑回房间。
“啪”地一声关上门,从张若靖身上感知到自己涌出的莫名情愫,让她心烦意乱。
她深深吸了两口气,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回到床上,张若靖于她而言是不同的,可以说他是她重生回来后,第一个信任的人。
前世于她有恩,今生助她良多。
书桌上那本《涅槃文集》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揉揉额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才感知这一身旗袍已被汗水浸透,穿在身上着实难受,好在姆妈和二姨为她备了三身衣服。
在翠妮帮助下草草擦干净身子,换上一身同色系的小洋装,脚穿羊皮皮鞋,整个人集高雅与活泼于一体。
收拾好心情重新下楼,一眼就看见张若靖正站在人群中交谈,脱离二世祖形象的他,高大挺拔,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在场女士的目光。
她拿着翠妮为她准备的红酒,被唐夏茹抓到,半强迫似的让她跟在身后。
与这些人交谈过一轮后,脸都要笑僵了。
街区里霓虹灯闪烁,唐公馆里音乐声停止,送走一位位客人,她才托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客厅,催促姆妈和二姨赶紧休息。
她坐在沙发上,为自己倒上一杯红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乳白色的玻璃杯,棱棱角角地硌手。
佣人们就在她身后打扫,轻快地脚步声传来,她转头,张小艺收回自己要吓唬她的手,拢了两下自己头发。
“你怎么还没走?”她趴在沙发背上,身体扭成一根麻花。
张小艺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礼盒给她,“你哥他说让我等一会儿,他要亲自送我回家。”
唐皎正过身子,把玩着手里的东西,问道:“黄依然让你捎给我的?”
“我就知道你会猜出来的,秦家不让她出门,说什么女子三从四德,整日圈着她,秦清贵马上毕业,他联系了自己在北平的同学,要去那教课,不带黄依然,还让她拿嫁妆贴补家用。”
她垂下眸子,听了此话没什么反应,淡淡的恩了一句。
张小艺又为黄依然说话:“她最近是真挺惨的,又惦记着你,只能托我给你送礼物了,皎儿,有空你去秦家看看她吧。”
唐皎终于有了反应,却不是张小艺预期的同情和痛哭流涕。
她只是伸手将礼物还给了张小艺,“你都说秦家是靠她在养着,她怎么会有钱送我一块手表?你把这东西还给她,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秦清贵,我与她今生朋友缘尽,礼物我就不收了。”
“皎儿。”
嗤笑了一声,她看着整个人都显得难受的张小艺道:“你不用替她难过,路都是她自己选的,我们也拉过她,可拉不回来啊,她既然嫁为人妇,你……”
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你离她远些,她就是在利用你的话,她们两个人的友谊可比认识自己时间长,她总会发现,黄依然变了的。
张小艺握紧礼物,有些萎靡,“我知道的,从她偷你作业,又骗我的时候我心里就明白,我就是不懂,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秦清贵就那么好吗?”
“哎呀,我跟你说这个做什么,”她把礼物装回包里,“今天可是你生日,咱们不提她,皎儿,生日快乐!”
“谢谢,唔,嫂子。”
“瞎说什么?”她脸上飘起红晕,被准备好送她回家的唐皓南截去话茬,“她也没说错,你可不就是她嫂子,难不成你还想悔婚?”
张小艺将包砸在他身上,眉毛一挑,“你别乱说话!”
看着两人打打闹闹离了府,整个客厅只剩她一人,安静的有些过分。
为自己再倒上杯酒,这杯敬自己辛苦了!
泪水顺着面庞流了下来,姆妈再也不会因为那个自私自利的王柏松而亡,她有二姨护着她,重拾了往日的开怀,日后一定能过得更好。
不光姆妈,还有哥哥、二姨,所有人都更好了,他们会有一个锦绣未来。
还有她,她住进了新房里,马上就能从玛利亚女中毕业,进入梦寐以求的大学殿堂,可以徜徉在知识的海洋中。
有自己的事业,成立了报社,还是被大家喜爱的涅槃,再也不是秦清贵所谓的糟糠之妻。
她啊,举办了人生里第一次的生日晚宴呢!
一杯接着一杯,很快一瓶红酒就进了肚,她从没有这样释然过,快乐的想大喊大叫,想和人分享她的喜悦。
后背栽进一个宽厚的胸膛,唐皎听见有人跟她说话,“我就是去送下干妈,你怎么喝了这么多?翠妮为何不在你身边?”
她不舒服地转着身体,“别动。”
这话就像是耳旁风,她哪里会听,折腾一通终于和他面对面了,下巴磕在他胸肌上,不住下滑。
张若靖将手放在她的胳膊下,将她拽了起来,“喝醉了?”
“没醉,嗝,”她扶着他的肩,颤巍巍站好,像是宣言似地拍着自己小胸脯,“我,唐皎,从今日起,要做徽城最心狠手辣的名媛,嗝,有人欺负我,我就双倍还回去!”
他眸子里黝黑一片,“谁欺负你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