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琮文雅的脸上带着嘲讽,冷冷一笑。“那薛少宸总归是个男人,侧妃出马自然不在话下。况且他如今被永泰帝压制,毫无兵权,不得重用。他与凌江羽向来不和,又怎会作势将来他的仇敌坐上皇位。父王许了他统筹天下兵马之权,他自然不会拒绝。”
“是吗?”果真如此简单?是他们认为自己不了解薛少宸,还是有什么别的事连自己都未曾察觉。若是后者,可有些不妙了。他很清楚薛少宸此人做事之阴狠,并且喜怒莫测,与云王更称不上有什么交情。除非这云王抓住他的七寸,才会如此肆意,而薛少宸的七寸便是菡嫣。
霍菡嫣将帛卷拿回房中,再去商云烟的院子寻那缺失的几件嫁妆,这次她看着霍郡主的架势,倒是不敢不开门。如今霍菡嫣并无情.念,也就少了极多的顾忌,不过稍加威胁,她便乖乖的将东西交出来。
“郡主,那侧室怎会如此爽快?”连素言都觉得非常诡异,方才那侧室看着自家郡主,那眼眸深处透着深深的恐惧,绝非假装。
霍菡嫣回到碧霞苑,才缓缓开口,神色不辨。“咱们去之前,已经有人去过了。”而且应该是离去不久,以至于那股熟悉的气息还未完全散去,看来这次自己又依赖了夫君一回,他终究还是插手了。
只是不知他是担心自己,还是觉得以自己的能力做不到?
☆、73|5.9
素言看郡主不愉的模样,也隐隐猜到来的人是谁,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站在旁边福身问道:“郡主,不管是谁来过,既然贵妃娘娘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那郡主可要立刻进宫?”
其实自己觉得,不管是谁的功劳,办好就行了呗。而且郡主的身子……虽然张太医说郡主无病,可她看得出来,郡马还是十分担忧,好好的一个人若是无病又怎会动不动就吐血昏厥,定是太医的医术不精诊不出来。自己也提议过让郡主找寻城中的名医来看看,没想到却被郡主拒绝,郡主说凤城之中还有何人的医术能高过首席太医张大人的。此番之事,定然也是郡马心疼郡主,才会插手,自己也不懂郡主不愉在何处?
“不,咱们去霍王府。”霍菡嫣的眼神微冷,东西既然已经拿回来了便不再着急,如今最要紧的乃是自己身上之毒,虽然张太医无法诊治,可总要查出根源。
谁知刚出国公府的大门,便见到霍王府的侍从站在门口递着帖子,瞅见霍菡嫣后立马惊喜的鞠躬,“郡主,世子妃命小的前来邀郡主过府一聚。”
大嫂?霍菡嫣娥眉微蹙,自从自己嫁入国公府,除却上次母妃唤自己回去之外,还未有其他人给自己下过帖子,何况大嫂如今正怀着身孕,找自己莫不是有事?这也巧了,自己正要过去,这帖子便来了。
迈入霍王府后,便听管家说父王与母妃早些时候,前往相国府看望正缠绵病榻的卫相,此事霍菡嫣自然也知道,卫相已经命不久矣,约莫着撑不过这个冬天,这文臣之首的位置,也该换人了。
刚走到暖风苑门口,素言停下脚步,静静的守在门口目送霍菡嫣进去,这暖风苑在霍王府几乎是禁地,并非任何人都可以进去。霍菡嫣也是发现素言在门口停滞才反应过来,也让跟着自己的暗卫不许再跟,霍王府有霍王府的规矩,不得因任何原因破例。
当看见在暖风苑焚香,霍灏轩右手执白子、左手执黑子,彼此厮杀的时候,而大嫂并未未随侍在侧。便了然此番找自己的乃是兄长大人,就是不知找自己有何事。
霍菡嫣将拦在眼前的梅花枝桠绕开,踱步走上前去,看着已经布满黑白,仍然未分胜负的棋局。轻声唤道:“大哥。”
霍灏轩手中的黑子落下,听着她的声音,抬首之后莞尔一笑:“来了。”他刚离开云王府便以绮罗的名义下了帖子,没想到菡嫣竟然来得如此快。“过来坐。”
“大哥寻菡嫣有事?”霍菡嫣走到桌案的对面坐下,因着如今天气寒冷,石凳上都放着蒲团状的暖垫,倒是丝毫感觉到寒气。
“怎么?大哥无事便不能找你回来聊天?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古人诚不欺我。”霍灏轩微微皱眉,表情透着严肃,不过若是细心便可发觉这不过只是玩笑话。
而今日的霍菡嫣却当真了,思索着是不是自己中毒的原因,导致常常想不起家人,从而忽略了什么,连忙摇头说道:“菡嫣不是这个意思。”
她还未察觉自己的神色越来越淡漠。可霍灏轩是怎样精明睿智之人,仅仅察其面色,就能察觉事情不对,不过面上却毫无体现,挂起一丝戏谑,“哪是何意~~”
霍菡嫣这次察觉到兄长不过只是玩笑,心下不禁一怔,自己如今连兄长是玩笑还是认真都分不清了吗?想着不自然的双手暗扣,“如今戎国使者进京,云王那边蠢蠢欲动,大哥找菡嫣应当不是闲聊如此简单。”
“听说你与少宸从轩临郡归来途中,遇着了刺客?”霍灏轩眉目微挑。“箭穿车身,握弓百余丈。”
对于兄长知道这个,霍菡嫣并不惊讶,只是颔首回道:“夫君说,是邛火酉。”至于邛火酉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们回帝都的路上来此一道,就不得而知了。
提起邛火酉,霍灏轩眼中倒是泛起一丝趣味,这人先是跑到霍王府来抢夺柳意茹,然后又在兰州劫走菡嫣,如今亲自来乾国达成议和,暗地里却对着薛少宸下战书。不但皇上对他看重有加,连云王都对他感兴趣,在神州之中也是个人物,有机会接触接触倒是不错。
正在此时,从暖风苑内传出女子咳嗽的声音,霍灏轩立刻面色一紧,担忧得站起身来走进屋去,轻声说道:“绮罗,你怎么起来了?”
霍菡嫣站在门外,也不方便进屋,直到听见阮绮罗含笑,甚至略微激动的声音,“我好像听见菡嫣的声音了!咳咳……咳咳。”
大嫂好像病了,霍菡嫣不再犹豫,当即掀开帘子,刚进屋便感觉到一室的温暖却没见药味。连忙走到床边,看着脸色有些苍白披着外挂的阮绮罗,而她的小腹已经凸起。“大嫂,你身子不适?”
“不过着了凉,没什么大碍,如今怀着身孕,大夫也不敢乱开药。”阮绮罗连忙握着她的手,透着难得的孩子气,嗔怪的撇了霍灏轩一眼说道:“就是你大哥非不让我出门,整日留在屋子里,都快闷死了。”
“大哥也是担心你与腹中的孩子。”霍菡嫣泛起淡淡的笑容。“等身子好些,天气转暖,让大哥陪你去四处转转。”
霍灏轩背着手摇头,眉头紧锁。“若不让你留在屋子里,你此刻恐怕又去云台水榭了。”怀着身孕,也不顾及着自己的身子,真是让自己既担心又无奈。
“云台水榭。”霍菡嫣眸光微闪,她没忘记此时的目的,疑惑的问道:“意茹怎么了吗?”
阮绮罗叹着气,轻轻咳嗽了两声,“几日前意茹的贴身侍女不知怎的,忽然得病去了。意茹一直郁郁不快,本想多开解她。不过你也知道,我素来也不会开解人,这不,还没把意茹从郁结中带回来,自己反倒受了凉。”
贴身侍女?就是素言所说的那个感觉有些怪异的依兰,死了?脑中不自觉的浮现依兰的模样,似乎上次去云台水榭,给自己斟茶的就是这位依兰,在轩临郡时,茹素夫人被夫君擒住,这依兰也没有出现过。难道说……“既然如此,那菡嫣去看看吧~~大嫂好生休息,菡嫣就先告退了。”
等她离开一会儿,阮绮罗才皱眉盯着霍灏轩,喃喃的说道:“菡嫣的确有些奇怪。”她方才在屋里听得真切,菡嫣从进入暖风苑到离开之时,身上就没有任何气息波动。“夫君,你让我故意将意茹的事情,透露给菡嫣究竟是何缘故?”
霍灏轩替她拢了拢披肩,面容略微有些严肃,轻声说道:“绮罗可还记得失心?”
“当然记得,失心乃是南疆奇毒。”当初自己与夫君游历天下之时,在南疆听说过这种□□,据说此毒能消除人之七情六欲,颇为诡异让人记忆深刻。“夫君是说,菡嫣她……”中了失心?所以才会毫无情绪波动。可是究竟是谁?竟然能在这么多的保护之下对菡嫣下手,并且还没能让菡嫣察觉。还有更为紧要的的就是……“我记得失心无解。”那岂不是从此以后,菡嫣不会再有七情六欲?
“不,有人可解。”霍灏轩眸光微闪,语调柔和缓缓说道:“南疆圣女洛宓。”虽然她已经失踪近十五年,不过有一个人定然知道她在哪儿。
霍菡嫣独自走进云台水榭,如今她并不确定夫君是否知道她中了毒,所以自当谨慎。若是素言或者暗卫知道了,国公府岂不是人尽皆知。坐在云台水榭的软榻上,凝视着别无二致的柳意茹,霍菡嫣微微垂首,睫毛扇了扇,试探性的张口便问道:“茹素夫人许了你什么好处?”
一句话便宛如轰雷般让柳意茹瞬间僵直在原地,直到霍菡嫣抬首,用犀利的目光盯着她。才见柳意茹诧异的问道:“表姐这是何意?意茹不明白。”
“意茹,这些年来,表姐对你如何?”霍菡嫣依旧神色淡漠。
柳意茹心里微微一颤,神色也有些忐忑,“表姐对意茹宛如同胞。”
“我素来敬重姑姑,在府中也尽量事事关照你。”霍菡嫣泛起苦笑,眼眸中透着对自己的嘲讽。“可我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害我的人竟是我最疼爱的妹妹。”
“表姐!我没有……我没有。”柳意茹说话断断续续的摇头,眼圈都红起来,似乎尽是委屈。
霍菡嫣冷笑两声,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倏然转身凝视她的举动。“那你告诉我,镜水并非柳家的祖宅,你却为何在前往怀秀府途中欺骗与我?茹素夫人应该并非忽然在镜水出现,而是一早就跟着你,她便是‘依兰’对不对?如今茹素夫人重伤,无法再在你身旁,所以‘依兰’只能故去,否则你们要怎么解释‘依兰’没了踪迹。意茹,我说得可有偏差?”
“不……不是这样的。”柳意茹神色显得十分慌乱,她没有想到霍菡嫣竟然能知道这么多,“镜水确实不是柳家的祖宅,可是我也不知道茹素夫人是怎么出现在哪儿的?表姐,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
“相信你!我如今身中奇毒,命不久矣,要我如何相信你?!”霍菡嫣眼中尽是愤然,咬牙切齿的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