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2 / 2)

清浅摇头:“夫人,恐怕好像不仅仅是昨夜之事……”

白氏一怔:“你知道什么,快说。”

清浅小意斟酌道:“我以前无意间听茂林提过,两年前二公子曾遇见一位心仪的姑娘,连尚家祖传的螭龙云纹玉佩都作定情信物送出去了,后来……后来那姑娘竟再也没出现过……”

“竟有这样的事?!”

“还有呢……我还听说……二公子前段日子一直在筹银子为……为云阙楼里一位姑娘赎身……”

“嘭!”白氏气得生生摔碎一只茶盏,“尚玉衡这臭小子,太不像话了!”抬头瞪向清浅,“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清浅捏着衣角,不安道:“茂林不让说出去……”

“荒唐!”白氏又摔碎一只茶盏,“你个小蹄子胆子倒是愈发大了!”

“夫人息怒!”清浅吓得慌忙跪下,“二少夫人嫁过来之前我们哪晓得是怎样的人?再说了,从一开始二公子本就不愿意这门亲事,若是贸然说出来……”

“好了,你起来吧。”白氏揉着发痛的额角,烦闷不已。清浅这丫头自小跟她,品性如何她很清楚。连她都瞒,看来这些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谁能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隐情,怪不得沈家那丫头……唉,麻烦了!

白氏在洗心亭整整坐了一下午,最后决定还是找眉心谈谈。

这种事,若直接找尚玉衡,他定不会承认。茂林与清浅两人一向感情甚笃,若是尚玉衡因此迁怒茂林,怕是要耽误两个人孩子的姻缘……

只是,该怎么开口呢?

眉心回沧浪园后不久,原沈家大管事鲁俊达到访。

鲁俊达生得高大俊朗,性格干练豪爽,然年近不惑却仍孑然一身,多少人为他说亲,他竟一个都看不上。一直将眉心当作亲闺女看待,十分疼爱。

一家人见面自是欢天喜地,分外亲切。眉心与喜鹊一左一右抱着鲁俊达的胳膊撒娇,闹腾了好一会儿,鲁氏拽着喜鹊小鹌鹑离开,留下他们两人说正事儿。

眉心在他面前不拘礼,直接问京都三家铺子境况如何。

鲁俊达沉吟片刻,只说了两个字:“强龙。”

其实鲁俊达不说,眉心也能想到经百余年的光景,京都的“金玉满堂”、“天衣坊”、“绿杨春”已根深蒂固,自上到下,俨然各有其主,哪是她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黄口小儿能管得了的?若不是货源由沈家直供,恐怕连招牌随时都可换掉。

然而实际情况比眉心预想的还要糟。

就拿天衣坊来说,将别家的次等衣料混入江南顶级丝绸中混卖不说,沈家严令不与官家过多牵扯,这天衣坊的大掌柜不仅与京都的高门世家来往频繁,竟暗中接宫中司衣坊的绣活!

宫中御用的东西,那可是一个不留神就能被株连九族的大事!

再说金玉满堂,哪里是单单一个玉石铺子那么简单?就能连一个玉匠都须耗尽家财层层打点,里面的猫腻可想而知。当然,这些并不算什么。据可靠消息,金玉满堂是京都倒卖宫里的、死人墓里的、偷来抢来的等等最大的销赃黑市,哪一个不是杀头的大罪?

相比之下,绿杨春算是干净许多。

眉心去过一次,虽说还没上楼就被人给揪出来了,但她总觉得并非看起来那么简单。

鲁俊达苦笑:“还真被你这丫头猜对了。”

☆、第20章 故人来

绿杨春如今是一位女掌柜当家,名唤柳映眉,父母早逝,夫君成亲不久也猝然病故。这女子倒是非同一般,仅任一人之力将绿杨春经营得有声有色。

即使生逢盛世,想在煌煌京都站稳脚稳,必定有十分过人之处。

眉心对这个与她同样名中带“眉”字的女人只是匆匆一瞥,双二十年华俏丽小寡妇,身量纤细高挑,生得不算多出挑,胜在气度自如大方,倒也不讨厌。可眉心就是觉得这女人有点……怪怪的。怎么说呢,那女人身上有股子掩不住的俗气,与茶馆周遭的清雅格格不入。

所以,眉心料定绿杨春的幕后主子不可能是柳映眉。

鲁俊达的看法与眉心一致,据他的人暗中调查,有个惊人的发现:绿杨春暗中与京都第一歌舞坊云阙楼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极有可能,绿杨春与云阙楼的主子是一个人!

云阙楼名曰歌舞教坊,不过是高雅的妓院罢了。

妓楼娼馆往往是官商士三教九流各方势力牵扯最深最杂之所,云阙楼能做到京都第一教坊,背后必定有极强硬的后台。若再往深处查,恐怕连整个朝廷都要扯进来。

眉心不解:“京都三家铺子都烂成这样了,爹爹怎都不管管?”

鲁俊达苦笑:“京都的铺子一直是教给你二叔管的,明面根本看不出任何问题。江南十镇,沈家上千家铺子,你爹爹都忙不过来,你娘身体又不好,哪有空千里迢迢收拾京都的烂摊子?”

“是这样……”眉心暗暗叹息。在她心目中,自己的爹爹是如同神一样的存在,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难,似山伟岸,似水柔情,世间千般万般都抵不上爹爹一人……

可事实上,江南沈郎,一代儒商沈甫田也只是一个有血肉之躯的寻常人而已。

“鲁大伯,你可有对策?”

“对策有是有,不过……”鲁俊达轻捏胡须,“怕也是治标不治本。”

眼下的景况,他们要么“扬汤止沸”,慢慢派人渗透进去,最终取而代之。这个法子稳妥,却收效甚微,不知要耗到猴年马月。要么“釜底抽薪”,将原来人员悉数清洗,大换血。听起来不错,真正做起来变数却极大,闹不好三家铺子暗渡陈仓留个空壳子,或是直接造反!

眉心心情陡然沉重。

“哟,丫头这是怎么了?”鲁俊达戏谑道,“我可听你鲁妈妈说,你想休了尚家小子,留在京都大展拳脚呢!不会刚一遇见棘手的事就退缩了吧?

“鲁老头,不许胡说!”眉心的脸“腾”地红透。

“哈哈哈!”鲁俊达大笑不止,“想休就休,咱沈家大小姐不必受谁的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