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红玉已经没了血色。她身上的衣裳被那些鞭子抽烂,周身上下找不到一处好的皮肤。她的手脚被长长的铁链束缚住,整个人半跪在地上。
暗牢的重重大锁又被人带上,牢门紧闭,四下无声,是死一样的寂静。
夜幕不知不觉降临,暗牢里除了牢头点着的那支蜡烛,就没有一点光亮了。而那蜡烛的光太弱,根本照不到红玉那里。红玉又渴又累又痛,早就陷入了昏迷。
红玉醒来的时候,看不见任何的东西。她只听到有瓶子碰撞的轻灵声音。接着,在一片混沌中,有什么人走了过来,随着那人的过来,瓶子碰撞的声音更加清晰,光亮也越来越盛。
红玉远远的看见,那是一盏手提的玄铁灯。
当她把头抬起来时,心跳变的极快。她慌乱的闭上眼睛,她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慌张感。
安世子是来药死她了么?红玉的脑子里一下子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许长安却一直低着头,捯饬手上的药瓶。他思前想后,挣扎纠结了很久,还是默默的拿了两瓶伤药过来。
红玉骗了他,他没有那么容易就原谅她。可不原谅,并不代表他就会任由她死。他还记得红玉为他做的事。他还没有那么狠心。
不过就是两瓶子伤药罢了,他佑康苑还负担的起,权当是对过去红玉照顾的感谢罢了。长安这样为自己的行为解释。
到了红玉的跟前,长安才发现红玉满身是伤。
长安没料到娘亲会下手这么狠。他把玄铁灯放下,他动作麻利,意图在红玉苏醒前把手里的事情做完。
红玉只觉得背后一阵冰凉,她也不敢动,只能努力屏气凝神。
长安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放下药瓶,准备离开。红玉却反身,抱住了他。
“世子。”
红玉黏糊糊的身体,死死的箍住长安。
“世子,你听我解释。”
“解释?红玉,那你先解释解释,你为何明知我来却还装着昏迷!你拿我当猴子耍,还嫌不够过瘾是么?”
无论长安如何使劲挣脱,红玉就像一个狗皮膏药一样,就是不松手。她一面动用自己那被长链束缚住的手勒住长安,一面开始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长安这么闷骚,你们真的不把他放进口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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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客为主的拥抱
(二十四)
解释的话有千言有万语,要都说,三天也讲不完,红玉只挑了最重要的那句讲。
“安阳候确实是我爹……”
这时,两人近旁的玄铁灯忽的灯焰一闪。红玉闷在长安的胸膛里,全身冰凉,她不敢抬头看长安的脸色。她觉得,一定很难看。
她继续捡重点说着,“但赵玉茹不是我娘,我自小就没了娘,还未发蒙时,就被送往平林山由一位用毒的高手养着。”
红玉的话离奇诡诞,长安一时也不知是真是假。借着灯光,他望了一眼高窗,外头风雨大作,风不住的灌进铁窗。红玉冻得慌,又本能向他靠近了几分。
长安眸子一暗,挣扎几下。红玉却如惊弓之鸟一样,慌乱的抬头,她喊了一声。
“世子别走。”
长安没有做声,并且也真的没再挣扎。窗外的雨下得更大,风也刮的更猛,自以为箍住长安的红玉没注意到,不知何时起,在这场由她主导的拥抱阻拦里,她悄然由主动方变成了被动方。
她更没有注意到,两人同时被暴露在凉风急飓的暗牢里,却只有长安一人的衣角被吹起。甚至,当雨水顺风灌入暗牢内的时候,也只打在长安刻意直起的背上。
她只是一门心思要把事情说清楚。“我女扮男装就是为了躲他们。躲赵玉茹和那位用毒的高手。世子,你知道的,我懂得很多的药理,但从来没人教过我。我懂的那些,都是因喝药而领悟的。我自小,就是一个试药的工具。所以,有了机会,我就逃了出来,为了不被抓回去,我扮成了男装。”
“你说完了?”长安听完这一切,似乎根本就没动容。他十分轻巧的从红玉的禁锢里脱身,他提着玄铁灯,灯光照在红玉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上。长安把目光移开,他讽刺道:“这是苦肉计?还是一个新的骗局?”
“世子不信?”
长安退开几步,“我凭什么要相信一个骗子的话。”
“可我说的是真的。”
“骗子不会承认自己在说假话,就如疯子不会说自己疯了一样。好了,无论是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长安提着玄铁灯渐渐走远,接着就是铁门被关上的响声。
长安出了暗牢后,脚步一转,竟然走向了掌药房的方向。
阵雨来得快,去得也急。天空黑沉沉的,落在树叶上的雨水顺着叶子一点点滴在地上。长安踩在软软的地上,脸色阴沉。
他很快到了掌药房,果然在那里见到了东方宇。
东方宇正在煮什么药,长安一踏进主房内,就被一股子奇怪的药香呛的难受至极。东方宇早就察觉到长安来了。但他就像没看见一样,继续自己做自己的。
等药快熬好了,他才施施然站起。“世子,还气着?”
“你倒是一派淡然。”许长安最受不了东方这种乐天派了。好像再大的事情,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一阵疼,疼过了,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东方宇耸耸肩,“那日以后世子不愿见东方,东方自然就在掌药房制药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世子来找我,是为了红玉吧。”
“是要她死?还是要她活?这里是将军府,将军、夫人便是天与地,东方估摸着夫人八成要红玉死。守着这个秘密。那世子呢?是还生着气,要用人命泄气,还是有了什么别的想法?”
东方宇微笑着,站在那里气度淳然。长安竟然觉得东方宇并不是下定决心要救红玉,他只是要来看看个热闹。热闹看完了,他该制药就制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