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绝踏入内室,一眼便看见撑在架子上的火红嫁衣。目光在凤凰眼珠上一顿,嘴角微扬:“原来是有人捷足先登。”
水清漪淡淡的扫了眼嫁衣,穿针引线,绣着最后一个鸳鸯枕套。
花千绝就着她身侧坐下,手掌支撑着下颔,见她一针一线的绣着鸳鸯。戏谑道:“这样急着绣,恨嫁了?”
“婚期下来了。”水清漪头也不抬的说道。
花千绝眸子一暗,伸手撩起她垂落遮着眼睛的发丝,别在耳后。低沉的说道:“你不后悔?”
水清漪手一顿,抬头看着他。
花千绝在她清澈的眸子里,看着自己缩小的倒影。嘴角翘了翘:“若不悔,我便祝福你。”
“祝福我吧。”水清漪埋头继续绣,却如何没有那份心思,沉不下心来。
她与长孙华锦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宽,就算费尽了心力,也无法跨越。
但是,这个世间,除了爱情,还有太多太多的东西。
而恰好,她如今有比爱情看得更重的东西。也没有心力再谈感情,所以不介意对方是谁。
都是带着目地,那便各取所需罢!
花千绝琥珀色的眸子失落,转而,蕴藏了笑意:“我还是别祝福了。”摇着羽扇,笑的份外妖娆妩媚:“但凡我说过好话的,都没落得好下场。”
“按照你的心肠,应该时时刻刻祝福着我才是。”水清漪一说完,他忽而凑近,心倏然一紧,听到他慵懒的说道:“我有这么坏么?”
水清漪咬断丝线,翻了翻针线篓子,顺势站起身,不动声色的拉开与他的距离:“我都要嫁人了,日后你还是少来,未免旁人瞧着了,坏了我声誉。若有事,你让冷傲通传一声。”
花千绝脸上的笑容敛尽,隐有薄怒:“你也在意?”
“我在不在意不打紧,我夫君想必会在意!”水清漪耳旁还残留着他方才说话时,留下的温度,灼烧着她的耳根发烫。
花千绝满目阴霾,手中的羽扇断落在地。扇柄在手中,碾磨成灰。
冷笑了几声,抓着水清漪的手臂,跃出了屋子。
房梁上的牧兰追逐了出去。
花千绝眸光一沉,打了个手势,冷傲将牧兰拦截下来。几个起落,花千绝带着水清漪落在王府竹园上头。
水清漪心中慌乱,下意识不想留下来。
花千绝却不容她反抗,将她镇压在屋顶上。冷笑道:“若你听后,还不后悔,我便如你所愿!”
水清漪被他拖拽着趴在屋顶上,潜伏在暗处的隐卫,见是花千绝,便也没有上来阻拦。
揭开瓦片,水清漪清晰的看着长孙华锦依靠在床上,不见之前的虚弱。静安王妃站在床榻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半晌,才开口道:“钦天监已经选好日子,八月初九。”
长孙华锦批注着奏疏,面无表情的颔首。
静安王妃见状,皱了皱眉,推开婢女递来的茶水,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为寻她都病倒了,听说来见了你一回。太医在外商议,要火莲果才能解毒,她听到了,可有告诉你下落?”
长孙华锦执笔的手一顿,缓缓的搁下:“此事不急。”
“不急?”静安王妃脸陡然一沉,冷声道:“那你岂不是白费苦肉计?”
长孙华锦眸子里闪过阴戾,一瞬又恢复了平静。波澜不兴道:“若无事,你便回去。”
静安王妃雍容华贵的脸上,一片冰冷漠然。张嘴说了什么,水清漪却听不清了。
苦肉计,原来是苦肉计!
火莲果的下落,她已经告诉他。或许那时候,李亦尘已经离开,他扑空了罢,适才突然对她态度转变。
原来,这一世,她的利用价值,是握有他性命的解药!
但是如今的李亦尘,不是当年小渔村的玉哥哥,又凭什么给她?
他又是凭什么,一点苦肉计,她就会帮助他?
花千绝一松手,她便翻身坐起来。双手紧紧的抓着身下的瓦片,菱角不平的瓦片割破了手指,鲜血溢了出来。
花千绝脸色微变,提着她起来,拍落她手上的瓦片。
“哗啦——”
瓦片落在屋顶,滑落了下去。
长孙华锦蓦然抬头,顺着照耀进屋的那一抹光束望去,屋顶上空了一块。身形一闪,掠上屋顶,只见到屋顶几滴鲜血。讳莫如深的看着空空如也的天际,冷冽道:“方才有谁来过。”
隐在暗处的隐卫回禀道:“花公子与水小姐。”
长孙华锦眸子里墨色翻涌,拢在袖中的手指收紧。一拂袖摆,如履平地般,踏下屋顶。“自去领罚。”
……
黑漆漆的屋子里,毫无一丝光亮。
水清漪自回屋,便斥退众人,关上窗棂。天亮,坐到天黑。
手中捧着绣好的嫁衣,将头埋进去。过了片刻,扔在地上,点燃烛火,扔在嫁衣上。
火光渐起,溢满室内,映衬着她毫无血色的面容,更加的苍白。
绣橘端着晚膳推门进来,看到被烧的嫁衣。心下一惊,急忙跑来,搁下膳食,跪在地上扑灭火。看着烧了三分之一的嫁衣,带着哭腔道:“小姐,还有一个多月,就是您的婚期。烧了嫁妆,到时候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