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二小姐一起用过饭吗?”
瘦长脸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自得:“当然,去年元宵时,承蒙老夫人看得起,也请了我来。二小姐可真是金贵,就连吃个饭,动作都是一丝不错的,像是练过千百遍一般有规矩。啧啧,世家就是世家,教养出来的女儿也高贵的很。”
“那你可看清楚了刚才那小女孩儿如何用饭?”
“这......”她净顾着挤兑人了,哪能注意这些。
“她只喝了半盏燕窝,每一勺都落在正中,从头到尾没有半点儿声响。这在贵女间也不算难得,重要的是她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刻意之感,比起何家的小姐都更胜一筹。能教养出这样女孩儿的人家......你没事得罪人家作甚?”
瘦长脸的女子傻了眼:“这、不会吧,我瞧她们也不像什么显贵人家。”
话是这么说,可又不知根底,到底心中存了丝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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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马车,李纤就又落了泪,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靠在车壁上。
老夫人见了,心中一阵烦闷:“你没完没了哭哭啼啼做什么?掉眼泪有什么用,只能让别人更笑话咱们。”
李纤一向受她宠爱,骤然挨了责骂吓了一跳,哭的更委屈了:“祖母自己受了别人的气,怎么还向我发脾气?早知道人家这么瞧不起咱们,您又何必带我们大老远跑这一趟?”
老夫人被她气得脑中嗡嗡作响。在家里的时候,她心里一向最偏疼李纤,认为这个孙女懂事识礼,有大家小姐的气派。可这出来一趟,她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平日瞧她聪慧得体,可到了何家,她比谁都紧张拘束,只知道哭个不停,就是一向寡言的李绣都比她强些。
说她懂事,可平日里都白疼她了。遇了事只顾着自己委屈,半句不曾安慰过她这个祖母,还满口埋怨,嫌自己丢人,连累了她,老夫人心里冰寒一片,不再与她多说。
“祖母,你快看,外边儿有头驴子!”
李绾挑着车帘指给她看,满脸的新奇,仿佛根本没在何家受气。
“驴子有什么新奇,阿绾这般高兴?”
“哈哈哈,我是觉得它长得太逗趣了,咱们回家能不能养一只?”
孩子说的傻话罢了,老夫人却笑说:“行啊,阿绾喜欢就养,祖母在后院儿给你找个地方。”
谁真心谁假意,总要相处才知道。
阿绾平日瞧不出什么,顶多是长得好看,说话也讨喜。可一个小小孩子,这番却是真心护着她的,也经得起事,比李纤不知强了多少。
老夫人把她拉到自己身边:“阿绾不生气吗?也不埋怨祖母害你丢了脸?”
“咱们是去贺寿的,又不是去讨饭,有什么丢人?祖母可别因为那些人的话,坏了自己心情才是。咱家日子好着呢,祖母以后有大福气,总有她们后悔的时候。”
“好,祖母不跟她们生气。”
李纤哭了半天见也没人安慰她,祖母还跟李绾说说笑笑,气得脸都白了。李绣好心递给她一方帕子,她却狠狠扔到一旁:“不用你来假好心。”
老夫人见了更是不喜,以往总觉得孟氏心思沉,却没想到孙女也被她教成了这般。
各人有各人的心思,一路也没停歇,直接回了乘安县。
老夫人心情不好,身子也酸痛,只想回松鹤院歇歇,哪知还没躺下,儿媳就急匆匆的来了。
“母亲!母亲您可回来了,我都快急死了!”
老夫人耐着性子问道:“怎么了?我这一趟累得不行,若是不要紧就等明天再说。”
吴氏直跺脚:“要紧!哪能不要紧?三爷前儿个回来就失魂落魄的,把自己关在了祠堂里,都两天了就是不开门。端去的饭也没见他动,您说这可怎么是好?”
一听是儿子的事,老夫人也顾不上自己身子了。立马穿鞋下榻:“我去看看!你没问问他怎么回事?”
“问了,他既不搭理,也不开门。您也不在家,我真是没了主心骨,若还是不行,就让小厮砸门算了。人老不吃饭,身子哪熬得住?就算是衙门那有了什么麻烦,也没必要这么作践自己身子啊!”
“是这个理儿,他要是也不给我开门,你就去喊李三他们砸门,拖也给我把他拖出来。”
两人边说边走便到了祠堂。
为母则强,老夫人身形矮小,可那哐哐砸门的气势,把吴氏都吓了一跳。
“昭儿!昭儿娘回来了,你怎么了?快开门,别吓娘啊!”
过了好半晌,李昭沙哑的声音才从门内传来:“娘,你进来吧,你一人进来。”
第15章 神婆
当日李昭在山上救下的年轻人,只在庄子上住了两日就不告而别。也不知是自己悄悄走了,还是有人来接。而后柳州城中连着闹了好几日,说是搜查什么贼寇,就连平常百姓家也被官府翻得的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好歹没殃及到他们乘安县。可很快,便又没了动静。李昭把这两件事连系在一起,也曾暗自猜测过。
转眼已是月余,再没什么别的消息。
偶尔他也会想起女儿近乎寓言的梦,和那玉佩上的赫然龙纹,每每想起都是心潮澎湃。可大多数时候,李昭自己都忘了这事儿,还是平平淡淡的过日子。毕竟这事儿是真是假、能不能成,都不在于他,多想无益。
直到前日,两个京都口音的男子悄悄找上了他。
李昭这才知道,他那日救得真是皇族,而且还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第七子,康王爷刘钰。那两个男子给了他黄金百两,和一份名单。
李昭浑浑噩噩的回了家,除了吩咐家中小厮去衙门替自己告假,其余什么也没说,把自己关在祠堂内整整两日,直到老夫人亲自来砸门。
老夫人一进祠堂,便见李昭屈膝坐在祖宗牌位前,面色有些苍白,眼中却燃着炙热的火,看着极为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