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接到男子的眼神时,不由心头都一凛:主子心情很不好。
其实只要看朱隶一个人急着先策马进了军营,都知道必定出不好的事了。
公孙良生扫到了朱隶怀里用袍子裹着的人影,书生气的眉宇深深一皱,几乎快拧出水来:最糟糕的事儿,果然是发生了吗?
后面站在人群里一块儿眺首张望的徐掌柜,一样发现了谁,拨开前面围观的人群跑了出来,失声喊:“二小姐——”
朱隶抱着人从马上下来,不由分说,对公孙良生说:“你随我来。”
公孙良生点头。
朱隶抱人在前面,其余在场的人,已经都察觉发生了什么事,纷纷让开了一条通道。
那是他们的王妃吗?他们主子最重视的女子?
这里很多人,都从来没有见过李敏,听到的东西,肯定不如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可靠。护国公身边的人,都属于务实居多,不喜欢胡乱猜测。可是,如今,只看朱隶抱着人的那个紧张和小心翼翼的姿态,都可以看出,他们的主子,的确是很在乎这个王妃的。
可惜,不知道是长什么样子,眼看,主子连他们王妃的脸都有意遮盖。
朱隶是不想他人随意窥视她的样子,她如今那幅苍白的样子,想必她自己肯定也不想随便被人见到。
他知道,她和他一样,都是那样的好强,不喜欢被人看见自己软弱的一面。
可能正因为如此,当她在他面前突然上演倒下的一幕时,他忽然恍然:他和她,是不是,都过于好强了?
以这种逃亡的方式离开京师,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已经,很努力地想把损伤减少到最小。可是,皇帝始终不肯放人,不会放他走,更不会放她走,最终只能是强行离开。这是她的命,她李敏嫁给他朱隶以后必定要走的命运,因为,她是护国公夫人,皇帝眼中钉的老婆。从他作为她老公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和她说了。
她说,她知道,也认这个命。
他朱隶何能何德,能娶到一个愿意与他共命运的女子。本来,以她美丽的风姿,以她璀璨的才华,根本不需要跟着他劳累奔波,过上平凡但是平安的日子不是不可以的。可是,她说了她愿意。
是他,一直把她抓在了手里。
踏进帐篷里,把人放在了帐篷里架设的暖榻上。他伸手,掀开刚才帮她裹着头抵挡寒风的袍子,拂开披落在她脸上的头发。他的动作,既温柔,又细致,在其余人眼里,都有种感觉不可思议。
谁不知道,军营里出来的汉子都是老粗。更何况,护国公真正的脾气,军营里的人,恐怕比外面的人更清楚。
“敏儿,能听见我说话吗?”他贴在她耳畔上说。
一会儿过去,没有声音回应,连眼睫毛眨一下都没有。
他握着她的手,全冰凉的,好像死人一样。就好像他那会儿刚抱起她时被她全身冰冷的温度给吓到一样。只有在感觉到她鼻孔里微弱的呼吸时,他心里才仿佛感觉自己的心跳和她一起还活在这个世上。
现在,他心里突然又极度的恐慌,不能确定起来。他揉着她冰凉的手,意图让她有些暖和起来。
帐篷里,除了进来帮手的公孙良生与徐掌柜,并没有其他人。
公孙良生脸色严峻,先是下了禁令,从此刻开始严格封锁所有消息。朱理追着自己大哥跑进军营里,从白马上跳下来之后直奔这里,一样被抵挡在了门口。
徐掌柜忧愁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李敏:“王爷,二小姐是怎么了?哪儿受伤了吗?”
在他们看来,李敏身上并没有外伤的痕迹。
没有外伤,现在人却陷入昏迷,怎么看,都不太像是好现象。如果是外伤,赶紧处理外伤就是了,不明原因的病,只能让人连大夫都会感到更加棘手。
朱隶没有喊军中的军医过来,知道军医不擅长不是外伤的病症,再有有公孙良生在这儿。公孙良生在病人细小的皓腕上,诊了脉,紧皱的眉头没有松开。
“如何?”朱隶声音沙哑地问。
“王爷。王妃的脉很虚弱。”
“本王知道。”
“恐怕是劳累过度,再受到了风寒,全身属于阳脱的症状。”
阳脱?
“阳脱是凶症,如今最重要的是,让王妃的身子保持温暖,参汤进补,但是,王妃身子有孕,进补过多,又对胎儿不好。而且,现在,貌似还有一些滑胎的迹象。”
意思,朱隶听明白了,大人和孩子,有可能都不保。
“一旦滑胎——”
“是的,王爷。”公孙良生严肃地点了点头,“滑胎对于王妃的身子绝对是雪上加霜。当然,如果,硬是要保住如果滑胎的胎儿,对王妃也没有好处。”
“不管怎样,先把王妃的身子保住。”朱隶对这话是不假思索。
徐掌柜听着他们说话,突然间心里一动,天下,可是少有说先保女人再保孩子的男人。谁让男人可以娶很多女人,女人缺一个不要紧,儿子传宗接代,才是要命的。
可以说,李敏嫁了个,天下少有的拥有权势富贵却依然这样说的好男人。
“王爷同意的话,属下要给王妃用针。”公孙良生请示。
朱隶点头。
徐掌柜赶快转身去煲参汤。
夜幕降临之后,黑风谷的战事告一段落。带了一大批俘虏回营的魏子昂,是与孟浩明等人汇合,回到军营里,听说了这个不怎么好的消息。
一群人,聚集在指挥官的帐篷里。
“早知道,该把人先带走——”孟浩明后悔地说。
许飞云回头扫他一眼,没有说话,眼睛略带了些深思,望着不远处,在朱隶帐篷外趴着的金毛。
军营外围,一路追着他们而来的,还有那群狼山上以狼王为首的狼。这些狼,好像第一次有了人气,对一个人粘成这样,换做是任何人,看了都无法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