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2 / 2)

男子两道清眉飞扬,更是努力思考他这话的样子,说:“你认为,他们是重用你,所以把你发到这里来的?”

“是。奴才办事太得力了,结果,得了掌柜和王妃赏识。主子对此有疑问吗?”小李子眼珠子里闪过一抹困惑。

男子对他这样的自信却突然不言语了。小李子本是他府上的家奴,由于脑袋聪明,效仿能力强,因此被他经常委以重任,化装成各种身份,到对方地盘上去打探敌情。即是说,小李子的真实身份是一位间谍,而且,由于经验丰富,扮什么像什么,可以称之为超级间谍。

可以说,小李子至今受他吩咐去办的事儿,从来没有一件是会令他失望的。可是,这次,貌似不太一样。

男子忽然感到喉咙间一丝干燥、发紧,在想喝口水时,端起茶盅倒到口边,方才发现,茶杯里没有了水,都喝完了。

小李子见状,急急忙忙拎起屋子里的茶壶给他茶盅里倒水。

男子说:“我看你,这些天,先什么都不要动作了,安静上一段日子。”

“主子?”小李子脸上掠过一抹迟疑。

主子是在怀疑什么?

“是我不好,有些操之过急,让你非要把店移到南边来。”

其实小李子自己都不太明白,为什么主子要他把徐氏药堂的新店想方设法移到南门来,因为主子的王爷府也不在南边。

主仆俩,一个倒茶,一个拿着茶杯,像是静止的画面一样。屋外屋檐上忽然飞来的一只喜鹊,落在青瓦上时发出那点细小的声音,都足以把屋里这两个人的魂儿吓飞。

男子忽然,把茶杯搁在了桌子上,水都不喝了,说:“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情,到时候我再派人过来和你街头。像这样,你我见面的次数,可以减少一些。现在宫里局势不朗,我都在王爷府里,暂时不出门。”

“奴才都明白了,主子慢走,有什么事的话,我传个口信到王爷府上,并不难。”

“你还是少走动为妙——”

男子这话未完,只听院子里忽然刮来一道风。

在院子里负责守卫的男子的侍卫,照样是被突然闯进来的人给吓到措手不及的样子。

厚重的棉帘因屋外这阵突如其来的风,被忽然掠起,飞卷的棉布仿佛失去了重量一样,像轻纱飘扬,使得那个穿过棉帘入来的女子,宛若是忽然揭开了神秘面纱的仙女,刹那在屋里面射入了一束光芒。那刻放出的光华万千,屋里那两名男子忽然感到刺眼,沉重地闭了闭眼皮。

等重新睁开眼睛时,小李子两个膝盖头已经先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扑通落在冰凉的地面上,对着走进来的女子,说:“大少奶奶,你,你怎么来了?”

说话时已经俨然有些喘不过气,不得不吸口气,显出一丝狼狈的语无伦次。

李敏立在门口,脖子上悬挂受伤的左手,肩头披了一件青绿色的披帛,边上烫着滚金,绣的是一品命妇的花样,云墨的发髻上插的仍旧是一支素钗子,脚上一双盆鞋,同样素色滚金。

没有繁缛的样式,但是,同样非富即贵的布料,把她那身鹤立鸡群的高贵气质完美地衬托了出来。

看的出来,皇宫里那些嫔妃的华丽服饰,道不定是能不能适合她呢,倒是那无拘无束犹如草原上脱缰的野马,护国公府,能让这朵幽兰谷里的芬香绽开芳华。

是有闻,万历爷在亲眼目睹了尚书府里的病痨鬼并不是病痨鬼之后,对李大同在心里头生过很大的气。

皇帝都惋惜失去的人儿,其他人更不用说。

立在小李子身边的男子,温和的眸子里突然浮现起一种复杂的情绪,望着眼前的女子。

李敏嘴角噙着那抹似笑非笑,走进屋里,像是先故意忽视掉了旁边的男子,对跪在地上的小李子说:“快起来吧。本妃不过是听了徐掌柜说到你这个新店这几日要开张了,所以过来看一看,看有些什么东西未准备齐全的,看本妃能不能帮不帮上忙。”

小李子一听这话,脸上掠过一抹惊恐:“大少奶奶,这药堂是您的。”

“资产是本妃的没有错,可是,是你在经营。一开始,本妃已经把这个重任委托给你了。”李敏一边说,左手按在小李子肩头上。

小李子垂低着脑袋,他身旁的男子侧目时,似乎都能在小李子脸上捉到一抹不该出现的情绪。小李子是他的人,不是李敏的人,是间谍的话,是不该出现这种像是背弃原主子似的,对待李敏的这种貌似愧疚的情感。

男子温和如玉的眸子里微微眯成了一条弧线。

李敏像是注意到他的视线,转过头,却没有对男子说话,是径直对身后的念夏吩咐着:“还不快冲壶碧螺春端上来。据说八爷最喜欢喝碧螺春。李掌柜,你招待八爷这种贵客,怎么可以不先弄清楚八爷爱喝什么茶,普通茶水怎么可以招待八爷,像是给本妃进献的麦冬茶,更不适合八爷了,是不,八爷?”

当八爷两个字,从她微吐兰息的嘴唇里吐出来时,真真是,一瞬间把所有遮掩的遮羞布扒拉扒拉,拆的一干二净。小李子的脑袋垂的更低了,直接想往地上钻个洞。

其实,当她突然出现在这个院子这个屋子时,本就是让他们无地自容。只是,她是那样云淡风轻,轻描淡写的,进了这个屋子,和他们谈笑,脸上不见半点怒气。这样而已,却是让被洞穿了的人心里头真正发悚,乃至要发怒。

她是刚好无意中跑到这里来撞见的,还是说,她早知道如此,在这里撒下了天罗地网,守株待兔,只等他们自己落进圈套来,原形毕露。

前者与后者的差别太大了。倘若是后者,无疑是计划这一切的那个人,反而变成了只傻子一样,自导自演,自鸣得意,结果殊不知是任她耍了有不短的一段时间了。

朱济拂起袍角,落到了榻上,嗓音温和,俊秀的眉眼里面含着不愠不躁温吞吞的笑意,说:“本王这也是听说隶王妃的新店开张了,所以,在路过此地时,想到与隶王、隶王妃的交情,就此进来拜访,道声恭喜。”

“难得八爷如此看得起本妃的小药堂,给本妃卖面子。只可惜,本妃这个药堂,惯来入不敷出,实在平日里也难以对外启口的事儿,不知八爷是如何得知的?”

在念夏把碧螺春端上来时,李敏坐在了对面的榻上。

朱济等着小丫鬟将茶杯斟满,道:“本王在南市有些人脉,早前听说隶王妃在这边找铺位时,已经想开口帮这个忙,不过,知道隶王妃对本王向来心存顾虑。”

李大夫是不上八爷这条贼船,从来不上。

朱济可能是想到这儿,温温吞吞几乎从来不会为任何事忧愁忧虑的眉毛,突然拉拢了下,说:“实际上,隶王妃不需要如此戒备本王。本王从来没有想过与隶王妃为敌。”

“是不想与护国公府为敌吧。”李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讥讽,直刺到对面的男子脸上像是闪过一抹狼狈慌措。

所以说,连皇上都最畏惧自己这个八儿子,是难怪的了。

朱济做任何事情,都是有头有脑的,绝对不会失去一点方寸的。比起来,是比那个冒冒失失,能轻易之间拿她手腕弄断,时不时冒出一句无厘头话语的老三,说是一样能干的老三,不知道聪明多少倍。

这个男人最可怕的地方是,很明白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隶王怎么允许王妃出府了?”朱济的眼,像是漫不经心扫过她悬挂的手腕,“据说,隶王爱妻如命。”

“王爷是觉得本妃既然伤不重,偶尔出来散散心也好。”李敏说到这儿顿了下,“王爷今日入宫了。听说八爷身子不好,在府里修养,上朝都不能上,本妃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八爷居然会心血来潮上本妃这个没有一个大夫坐镇的新店来,貌似这店里哪怕要按方子抓药也是药材不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