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2 / 2)

接到她射来的目光,许飞云忽然一粟,收起了些恣意的神情。感觉离这么近,不比上次那么远,更能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那抹睿智,好比天上最美的那颗星辰,焕发着悠远神秘的光彩。让人不由自主地从心里先打起了好几分警惕。

把她的手腕包扎好以后,公孙良生拿了条长一点的布条,绑成了条圆圈,可以把受伤的手腕挂在她脖子上,说:“伤筋动骨,没有两三个月,是很难完全养好的。这点东西,不需要臣给王妃说了。”

李敏无话,因为知道公孙说的话是没错。

见到她默默无言,某人貌似有些高兴,朱隶搂着她腰,对底下的人说:“王妃伤了手,以后,谁想再让王妃过去治病,这也是无能为力的事了。”

瞧她每天为了其他人奔波,虽然知道是她的事业,可他看着是为她感到辛苦。伤了手,正好,名正言顺可以休息了。

李大夫暂且竖起了歇业的牌子,消息立马从护国公府传了出来。

皇宫里的人,自从知道李敏受伤的消息以后,想高兴的人,似乎都必须掂量上好几分的样子。

朱璃按照与朱隶的约定,马维、九爷、十爷都拦不住他,他一个人径直前往玉清宫,向皇帝禀明事情经过。

皇帝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之前已经有听说大皇子病重的消息,朱璃进门的时候,只见万历爷桌上摆放的折子早已堆放到了一边。万历爷像是没有什么闲心办公,不知道在思摸什么。

朱璃进门,九爷十爷和马维,都只能站在屋外人心惶惶地等着。

等朱璃向皇帝跪下,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然后,磕头,请皇帝降罪。

万历爷那束雪亮的目光落在三儿子头顶上,仿佛是注目在朱璃发髻上那支好像三珠并立的玉簪。这个儿子,想当年,一直都不比大皇子差,比起性格懦弱办事有些不落力的太子当然是胜之。

“和尚书府三小姐的婚事,筹办到如何了?”万历爷缓缓开了口。

那话,与大皇子病危,与他对护国公府王妃犯下的大错毫无关系。完全是毫无关系的另一个话题被皇帝突然提了起来,饶是朱璃,都忽然有些懵。甚至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莫非皇帝真的是老糊涂了,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回皇上。”朱璃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说的话,“臣刚从太后的福禄宫里过来。”

“朕都知道。不是说大皇子转危为安了吗?太医院的鲁大人率了众太医在那儿给大皇子会诊。朕信得过他们。也知道,你是关心兄长,在兄弟之中,为人一直都是最耿直,最讲义气的。”

难得万历爷突然吐出这样一句话,给世人对他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三爷安上了完全相反的称号,算是澄清了他朱璃其实不是个毫无人情人意的一个人。

张公公在旁伫立着,听着这话不免眼眶都一热。皇帝是什么都看在眼里的。不然,在外人这样说着朱璃的时候,万历爷何必一再把重要的公事都交给朱璃去办。

奴才听着都如此感动,何况朱璃。朱璃突然胸口上的热乎,都不知道如何形容才好。这大概是身为父亲的万历爷,至今对他说过的最仁慈的一句话了。

“儿臣,儿臣有许多事没有做好,辜负了皇上的期许——”朱璃努力压着喉咙里的那丝哽咽说。

“起来吧。”万历爷柔声道,“张公公给搬张椅子坐。”

“哎——”张公公一声答应,去搬椅子。

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一声:太子到。

朱铭像是风风火火,匆匆忙忙,鲁莽地闯进了皇帝的屋里,看到屋里站着的朱璃,立马撩起太子黄袍向皇帝跪了下去:“儿臣恳请父皇饶了三弟。儿臣胆敢以自己人头担保,三弟绝对不是那种人。”

“什么人?”万历爷小眼珠子里忽然闪了闪光,问。

“三弟对隶王妃绝对是清清白白的,虽然以前两人之间似乎有婚约传言,但现在隶王妃已经是隶王的妃子,而三弟也准备迎娶尚书府的三小姐为妻。两人早已无瓜无葛。”

“太子为何突然口出此言?”

朱铭被皇帝这话突然问到一愣,眼神没有望到当事人朱璃那儿,像是老老实实地说:“不是都说,三弟不小心折了隶王妃的手腕,有人说——”

“说什么?”

朱铭忽然身体一抖,头垂了下来,没有应声。

万历爷审视太子的头顶,漆黑的目光旋了又旋,声音缓缓说道:“朕原先以为太子是进来给人求情的——”

“回皇上,儿臣是来为三弟求情的——”

“你这话叫做求情吗?!”

砰!

万历爷大发雷霆,怒火中烧。

把那椅子搬到半截的张公公都被皇帝的怒气波及到,手一滑,椅子落到了地上,赶紧自己先跪了下去请罪。

朱璃单只脚跪地,等着和太子一块被皇帝发落。

万历爷的目光,扫视过他们两人头顶,尤其在太子有些颤抖的太子冠上停驻了会儿。太子脸上发白,像是快要一头晕过去的节奏,好像还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事。

“谁让你来的?”万历爷问。

朱铭咬紧嘴唇,摇摇头,一口咬定:“儿臣是听说三弟被父皇召唤,心里焦急如焚。”

“你担心自己弟弟,从小与你感情甚笃的弟弟,本无异议。可是,听听你自己说的什么混帐话!哪怕是你自己听人家说的,难道连他人的胡言蜚语,是真是假自己脑袋都糊涂了,都分不清了吗?说到朕面前来,是要朕以为太子这是趁火打劫,准备陷害自己的弟弟吗?”

“不,父皇,儿臣与三弟的感情,绝对不是他人胡言乱语可以陷害的——”

“你既然深知这点,为何进屋之前不先好好想想你要说的话?!”万历爷说到这里,手指捂着胸口。

张公公赶忙走上前去帮皇帝抚着背顺气,哆哆嗦嗦地劝着:“皇上,息怒,保重龙体——”

朱璃嘴唇微张,抬头看着皇帝即自己父亲那两鬓苍白的头发,想开口,又隐忍了下去。

皇帝指到了太子的头顶上,好一阵子,方才能吐出话说:“你是朕的太子,你是要继承皇位的人,朕一直对你淳淳教导的话,你哪能当成耳边风?哪个人都可以,唯独你不可以,你难道到现在都不懂朕的一片苦心吗?”

万历爷的话,像是钻过了窗缝儿,传到了屋外站着的其他皇子耳朵里。

刚才听见屋内好像摔烂东西的声音时,九爷和十爷都已经站在秋风里发抖了。九爷瑟瑟地抱着自己胳膊,不敢肯定,自己有没有听错话,问:“父皇饶了三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