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2 / 2)

南知意盯着那贺家女看了半晌,估算着她的年岁,想必她就是贺朝金同外室的第一个孩子了,也是还在腹中时被她姨母发现的那个。她虽同姨母没什么感情,那也断然不可能跟她玩的。

她目光又挪向王悦秀,她跟那贺家女好,敌人的朋友自然就是敌人;再看向房悦容,虽不知她跟贺家女关系如何,明显能看出是跟王悦秀不和的,敌人的敌人那就是朋友。且刚才她故意提醒自己那是贺郎中的女儿,不就是想让自己不跟她们玩吗?

思及此,她看房悦容的目光更温和了几分,感应到她的视线,房悦容也回过头来,同她相视一笑。

“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呢?”何宁宁迷迷糊糊的看着这两人,低声问着南知意。

南知意低头饮了一口茶,语声浅淡,“小孩子别老问这些。”

在一起玩的人里头,何宁宁一直是最小的几个之一,听到这满是敷衍的话,立马就炸了,怒道:“我才不小呢!”似乎是怕南知意没听清楚似的,她又凑近了些说:“不小!你听到了没有!”

南知意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你现在这举动就挺小的。”

何宁宁还要跟她争论,一听这话,瞬间就萎靡了下来,神态恹恹的,哼唧了几声。

赵圆无奈的摇了摇头,“都这么大个人了,别人一激你就跳起来。”她拿着纨扇点了点何宁宁的额头,“可长点心吧!”

何宁宁努力捂住头,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正说着话,菜肴一道道上齐了,房悦容让自己的婢女给南知意舀了小半碗酸笋鸡皮汤,“你刚喝了不少酒,先喝点汤压一压,这酸汤也能缓一缓酒意。”

南知意低头饮了一口,鲜味直涌入口中,人都清醒了几分,又捡了几块酸笋吃,顿时胃口大开。

东昌长公主府上的菜品确实不错,种类又多,几乎所有人都能找到自己爱吃的,南知意自己动手剥了好几只炙虾吃,擦干净手后戳了戳房悦容,低声问出了自己想了好一会的问题:“你跟她谁大些?”

她没指名道姓、也没伸手示意,房悦容却很快反应过来她所指的人,撇了撇嘴道:“她大些,大了大概三四个月吧?”

“那怎么——”南知意疑惑的看着她,两人为了一个字相持不下,谁都不肯让出来,房悦容看起来又十分不耐烦,她还以为她要大些呢。

房悦容看着她笑了笑,忽然对左侧说:“阿春姐,你尝尝这酥琼叶,我听姨母说你北上的路上感了风寒,可好些了?这酥琼叶有化痰的功效,你多用些。”

王悦秀面色一变,握着食箸的手都在颤抖,“酥脆可口,蜂蜜又甜滋滋的,甚是好吃,多谢阿容关心,我好多了。”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离得近些的人都能感觉到。

南知意瞠目结舌的看着她俩,连调羹上的那颗鱼丸都忘了吃,就一直举在半空,呆呆的看着这几人。众人没听到她和房悦容的对话,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尤其是那些从应天府来的生面孔,显然是见两人针锋相对的次数多了,又本就知道王悦秀的另一个名字,更加不在意,要么默默吃着自己桌案上的食物,要么面带微笑的看那两人。

跟王悦秀说了几句话,房悦容才继续吃东西,悄悄歪头说:“阿绡听到了吧,她本来□□娘的,我有了名字后我姨母非要给她取个类似的,春娘便做了她的乳名。她后来嫌春字俗气,出门不准别人这么喊,都是一起长大的,谁能不知道谁呢。”

南知意憋着笑,她也真是会插刀子,春娘这名字倒不是太俗气,但是王悦秀自己嫌弃啊。她故意挑着王悦秀讨厌的名字说,也是顺带报了王悦秀故意喊她阿容的仇了。

房悦容突然当众喊了一声“阿春姐”,许多还是第一次见面的人,一直到用晚饭漱口的时候王悦秀都没继续作妖,而是安安静静的用着饭,时不时同身边的人说笑两句。

一众小姑娘在这,总不能只坐着聊天,饭毕后,一群人开始讨论着要玩些什么游戏,房悦容提议道:“要不玩投壶?”虽然玩的好要技术,但是却谁都能玩一玩,要是有不会的教她也容易。

她是主人家,且身份高贵,这提议又十分中肯,刚一提出来就得到了众人的认可,何宁宁甚至开始摩拳擦掌:“那是不是要添些彩头?这样有意思些。”

“投壶玩的也不少了,不如今日玩飞花令?”王悦秀慵懒的摇着扇子,啃着手中的桃子,说完后还似笑非笑的看了南知意一眼,这一眼极为意味深长。

南知意被她看的很不舒服,轻轻揉着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往身后椅背上一靠,“你们玩吧,我这会累了,先休息一会,看你们玩。”看来都是跑去了解过她的人啊。

她不玩,平常跟她一起玩的小姑娘们也觑了觑她的神色,有的也说不玩,赵圆更是掩面打了个呵欠。

王悦秀跟看穿什么似的,挽留道:“还是一起玩吧,人多玩起来才有趣味。”她看向身旁的贺家女,“妙儿,你说呢?”

南知意冷笑一声,“玩吧,你先来,什么字?”又朝赵圆等人使了个颜色。

“既是飞花令,就先从‘花’字开始,简单些,接不上的人罚酒。”王悦秀笑得温柔。

这玩法简单,众人都应允了,玩过两轮后,除了一些年纪小的、或是自己想的被别人说了后一时想不起来的外,皆相安无事。

就在这时,贺妙儿登场了,她笑着说:“单玩这个也没意思,大家都能说出来。依我看,不如仍旧行‘花’字,只是花在一句诗中排第几,那下手第几人就要饮一杯酒,这样如何?”

同她们一起来的人也觉得这提议不错,总比干念诗要好,其他人也有些动摇。

哟呵,南知意双手绕着自己的发丝,她同房悦容等人都在她们下手,这还得了?房悦容担忧的看着南知意,她倒还好,只是南知意早上才醉了一次,现在又喝怕是不行的。

她皱着眉头,正要说话,南知意却覆住了她的手,拦住她将要说的话,“听起来是不错。”王悦秀眼睛亮了亮,她又道:“单是下手的人喝可不够,不如左右两侧的人都喝?”

“有道理!你说的对!”何宁宁十分给她捧场,她坐在南知意下手,要是只有下手的人喝,她就亏了,现在南知意提出这个玩法,她自然是百般赞同,恨不能喂给南知意喝。

房悦容愣了愣,随即抚掌大笑,“阿绡说的甚好!”她是南知意上手的人,连她都赞同南知意的话,其他人当然不好反对,更何况这样玩还能有报仇的机会。

两相比较之下,先前那个下手喝酒的玩法令人兴致全无,众人仔细思量后,齐齐同意了新的玩法。

王悦秀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另一侧的同伴拉了一下。她环顾一圈,发现众人都是兴致勃勃了模样,只得同意,否则显得她玩不起似的,她本来也玩惯了这些东西。

南知意数了数,贺妙儿在她左侧第七位,王悦秀在她左侧第八位,而夹在房悦容和贺妙儿中间的都是认识的人。这次先从房悦容开始,她开口便让王悦秀饮了一杯,王悦秀倒是毫不意外,木着脸举杯喝了。南知意看了贺妙儿一眼,也说了一句花在第七位的诗。

大部分人都知道南知意早上喝了不少的事,故而说的时候都有意无意的避开她,等她周围的人玩了一轮,她也只喝了贺妙儿的一杯,这杯子是白玉所制,仅仅一寸高、半寸宽,一口的量而已,她也能受得住。

轮到王悦秀时,因着喝了不少,想的又被别人说了几个,暂时没能让房悦容喝上,她的同伴们倒是想替她说,奈何位置够不上,只能干着急。

等第二轮到了南知意时,她说了一句词,恰好花字在第八位,王悦秀急道:“不是说好了只能说诗吗!”

何宁宁怜爱的撇头看了她,“那是上一轮的规矩,你莫不是喝糊涂了?再说了,也不是就你一个人,怎么别人没意见,就你有意见?”南知意下手第八人是南歌,已经自己将酒喝了。

“那也没说这一轮可以用啊!”王悦秀眼睛都瞪大了,这人太不讲道理了,那人是她妹妹,怎么可能跳出来反对她呢。

“别争别争。”房悦容笑着出来打圆场,“要不这样,阿绡去投个壶,投中几支箭她就再说一句对应的。”

南知意也跟着附和,“对,既然歌儿已经喝了,就不管我下手的人,投中几支箭我就说对应的诗,说出来了你再同那人商量,说不出来我再喝?”

先前房悦容提议投壶,工具是一早备好的,急忙让人奉了上来。一轮投壶一般准备八支竹矢,王悦秀也正好是第八位。

南知意捏着竹矢,眯眼看着前方的漆壶,漫不经心的将竹矢一支支扔进壶中。

随着她越中越多,王悦秀的心也不由得揪了起来,死死地盯着她的动作,眼睛随着她的手中竹矢一路移向壶中。周遭安静,她只听得到竹矢投入漆壶的清脆响声,以及......她自己心脏的“砰砰”跳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