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若是早得了自由身,怎么至今还没有回家,难道就不清楚家里人有多担忧他吗?
富夫人不解的看着浅浅失态的样子,又看言永福急得脸色一下变了,当下狐疑的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到了这一步,浅浅觉得他们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毕竟大郎再怎么说也是富老爷的救命恩人。
因此,和盘托出的说道:“我们并不是什么徐府的,我叫言浅浅,是大郎的亲妹子,这是我夫君,这是我爹,我们这次过来便是凑足了五千两银子,想赎回我大哥的,但一早在这里登门几次,都被门房小厮拦下,苦于无奈这才想了这个办法,还望富夫人不要见怪。”
富夫人愣了下,突然笑开说:“算了,我就看你们古古怪怪,果然不是徐家人!不过你们是大郎的亲人,我这次也就不和你们计较了。”
浅浅感激的笑了笑,一脸凝重的追问:“富夫人,你说我哥已经不在府上了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富老爷招来的苦力吗?不在府上干活要去哪里干活?”
富夫人浅笑道:“之前我夫君在回来的路上,船底被人凿穿了,还遇上了一群处心积虑想谋银财的亡命之徒,幸得大郎救夫君上岸!后来俩人逃亡的路上,遇上了谷将军的队伍,所幸被救之后一路平安的回来了。”
“有了这样的救命之恩,我们富府自然不可能再把大郎当普通的苦力看待,原是想烧了卖身契再重谢大郎的救命之恩,但他并没有要我们赠予的银子,只拿走了卖身契,说是要去投军。”
“什么?”浅浅惊叫出声。
这际遇太让她震惊了,但是最为担忧的就是她清楚大郎不过一身蛮力而已,这样的人上了战场,那种一个不当脑袋便会搬家的地方,能活下来吗?
言永福脸色吓得直接变绿了,嘴上哆嗦的说:“这孩子怎么、怎么就这么傻!”
他们不过都是普通的小老百姓,若不是实在交不出税了,又有几家真的愿意让孩子入伍从军。
富夫人怜悯的看了一眼,回想了下,犹豫的说道:“大郎话不多,当时我和夫君猜想他为什么要从军,可能是被谷将军的英雄气概所迷,但如今想来,记得他当时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浅浅紧张的看着富夫人。
富夫人犹豫了一下说道:“他当时好像是说,就算这样回去还是会被欺负,只有有权有势了,县太爷才不敢再欺负他的家人!”
浅浅脸色一变,眼眶微红,颓废的往一边摔去,吓得穆清忙伸手一拉,将人搂入怀里。
穆清不悦的瞪着富夫人,双眸布满寒意,竟然让富夫人这样的铁娘子,心里也生出了一些慌意。
富夫人尴尬的轻咳一声道:“我也听我家夫君说过大郎卖身的事情,不过当时也是想着,男子有建功立业的想法是很正常的,再加上当下正好有谷将军的事情在前面挡着,便以为他是为了这才从军。”
浅浅稳了稳心神,望向富夫人虚弱的一笑。
“不怪你!我还要谢谢夫人,你们待我哥极好,给了他卖身契,让他能够自由的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
富夫人窥了一眼穆清,尴尬的笑问:“你们不怪我们就好。”
其实她又何尝愿意,毕竟是救命恩人,不说报多大的恩惠,可也不愿意看着他往死穴里钻。
不过说来,他们富府也不是大郎的什么人,劝了两句不听,他们这些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浅浅就是清楚明白这一点,因此,一点怨恨别人的心思也没有,再说了,这是大郎自己的主意,她这做妹妹的定然是支持的。
只是这担忧的心,却不会减少半分。
“男人建功立业是很平常的事情,我不过是担忧我哥而已,但我也盼着他能出人头地。”
富夫人干笑一声,“你们能这样想就好!”
浅浅犹抱一丝希望的问:“不知道富夫人可否知道我哥现在在哪里,是否已经上了战场?”
富夫人不忍的说道:“你哥目前在大西北,我夫君也是得了你哥的消息,这次又正好那边有生意往来,才亲自跑一趟!为了就是看大郎是否平安,也全了心中的牵绊,不然的话,我夫君原是不用亲自去这一趟的。”
浅浅感激点点头说:“多谢!富老爷和富夫人有心了!不知富老爷已经出发几日,而这里和大西北路程又有几日?”
浅浅一一细问,富夫人也极有耐心的全都回答了。
浅浅略一垂眉,心知已经是追不上了,而且大郎已经从军了,便不像是在这里赎身一样简单了。
没有上面的命令,大郎是不可能离开大军,否则的话,会被当做逃兵处置,后果是十分的严重,被抓到了会被直接砍头。
浅浅在知道追不上富老爷,又叫不回大郎的情况下,心境倒也是慢慢平静了,和富夫人谈了几句,又留了他们家的地址,再三拜托了富夫人在有了大郎的消息后,一定要记得捎回西顺村给他们,浅浅这才安心的离开富府。
甚至连富夫人好意相留的晚膳,浅浅他们也没有留下来打扰。
一路失魂落魄的到了客栈,言永福这才发泄出来,重重的骂了大郎几句,便坐在一角闷不吭声。
言永福心里的打击和失望,一点都不比浅浅少,毕竟他们盼了这么多个日夜,好不容易才等到今日,哪里知道迎来的会是这样的结局。
而且他们根本就不想大郎出去建功立业,只想着他平平安安就好。
“爹,你不要担忧,大哥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浅浅敛去心中的担忧,走近言永福身边,握着他的手轻声安抚。
言永福抬起苦闷的脸,砸吧了下嘴巴,满口苦涩的说:“爹怕啊!爹怕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大郎一面了!”
浅浅握着言永福的手一僵,浑身瞬间变得冰凉。
她没想到,她心底的恐慌,竟然被言永福这样直白的说了出来,更没有想到,在不知不觉中,她竟然对大郎付出了这么多感情。
刚才听了大郎去从军的消息,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她,几度显现脆弱,她都没有察觉到大郎这个大哥在她心里的份量。
还是言永福这一句话,直白的插入了她内心的最深处,痛得她血流不止,甚至在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
“不会的,大哥不会有事的!我还没有亲口和他说一声对不起,他不会这么任性和的离开我们!”
穆清心疼的搂过浅浅,无声的安抚着她,大手不断的轻抚她的手背,试图调节她内心波涛汹涌的情绪。
见浅浅眼泪止住了,穆清才拧着眉说:“两方对打,最忌露怯!大哥都还未战,你们怎么能断定他不行,连你们都不看好他,谁还会支持他?”
穆清并不懂什么行军打仗,他只知道狼在打斗猎杀的过程中,是决计不能露怯的,否则的话,只有落败而逃。